价格并不便宜,配置也不低,很快就包装好了。
尺绫知道哥哥这样做的用意,要是让他自己选,必定选不出来,犹犹豫豫。他悉听尊便,没什么主见,但哥哥却待他一如既往有耐心。
变大后有很长的假期,尺绫一如既往地躺在家里,变成一条纯度百分百的咸鱼。失去了小尺绫皮囊的庇护,他的生活也匮乏起来,没有哥哥带着他到大学公司游乐园凑热闹。
他没有径直回归之前的独栋公寓,那栋哥哥买给他的白色房子里。他按照着小尺绫时期养成的习惯,住入这间屋子。
对于突然在家里拥有自己的房间,尺绫没有惊喜,只有微微的惊愕。毕竟他他坐在软绵绵的床上,沉默地抬头望着满是小花小马的儿童墙纸,被子也是自己喜欢的图案。太阳光很亮眼,他有些睁不开。
这属于小尺绫的甜蜜和宠爱,大尺绫是有些应付不来的,毕竟他一向不善言辞。
尺平还是有些不习惯变大的弟弟,这么小一个突然拉长成香肠,放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就好比黄色的小鸡变成突毛青年鸡,一定是前者更加招人喜欢。但他对弟弟的感情没什么消减,时不时生疏的目光还含着以往的关怀。
尺绫不怎么喊他哥哥,顶多只一声单字,确凿的证据没有,这还是尺平从模糊不清的字音里幻想的。
尺绫能感觉这个大哥有时候想对他说话,对方刚张开嘴,又止住话头。两人默契地不语,垂下眼。
这个不太熟悉的哥哥给他准备好了上大学的所有费用,又默不作声地转给他公司的股份分红,又与妻子商议着给他买一套大学附近的房产。
他不像尺绫的亲亲好哥哥尺言那样能托举他,手上只有金钱能弥补两人的距离,他愿意付出求一个问心无愧。
尺绫没有像其他患者一样半路而夭,而是幸运地变回来了。这应当是喜事。
其实不好说是否幸运,毕竟对于尺绫来说,长大并不算一件好事。他需要担起责任了。他有太多太多的东西等着他。
哥哥也等他太久,尺绫知道,因为自己的逃避,这堪称是场长达一年的折磨。
尺绫刚变回来的第一晚,尺言什么都没说。
两人互相缄默,仿佛隔着长达一年的灰尘。也许是彼此都没什么好说的,也许是各自心知肚明,眼神早已传达心意。
不算热闹的晚餐结束后,尺绫独自走到门外的露台上。幕色寂静暗蓝,几颗星子缀在上空,微微闪烁。
哥哥靠到他身边的栏杆上,尺绫低着头,抽出一根烟。尺言看一眼,说:“这么快就吸烟了。”
尺绫一直有抽烟的习惯,不过不明显。尺言说他少抽些,他的肺不太好。尺绫已经点燃了。
尺言伸手从烟盒里也抽一根,咔嚓一声点燃,他是很少吸烟的。他知道尺绫在想东西,尺绫垂下了眉睫,看着檐廊下的茶花。
长大了,他需要负担很多东西。包括责任,包括命运,包括哥哥的沉默和他一直逃避的。
可尺言一个字也没提起。他也垂垂眼,看着地面。
“欢迎回来。”
尺言头微侧,飘出一口烟,望着弟弟。
火星微微闪烁,烟灰坍塌。尺绫有听到哥哥欣慰地笑一声,夹杂着放弃和期待,温声浮到他耳畔:
“祝你大人生活快乐。”
第105章
八月末, 大学陆陆续续要开学了。
尺绫是个对读书没什么兴趣的,也不像其他人一样期待着什么自由啊,精彩啊。
问他想怎么过, 住哪儿, 有什么要求, 他统统一句都可以。尺言骂他坐牢也都可以。事实可能的确如此。
直到出发前两日, 他才慢吞吞支起身子收拾行李。旧衣新衫混着塞进二十寸箱子,仿佛要去穷游。林老师备的竹席蚊帐堆成小山,对比之下倒像搬家。
考上的大学就在隔壁市,开车2个小时, 搭动车1个小时。离得不远,哥哥们决定开车送他去报到。
尺绫:“好。”
他大概是没注意到这个是“哥哥们”而非“哥哥”, 也许是注意到了却不提起。等到出发那天,他拉着咕隆咕隆的行李箱,到门口停的真是意料之外的两辆车。
尺绫微微惊讶:“啊。”
医生哥哥要上班, 没有来。尺言固然不用说, 弟弟的哪件大事小事不是这个哥哥一手经办的。林老师也想去看看,她从忙碌的开学事项中抽空出来,特地陪同一起前往, 至于眼镜哥哥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司机了。
“上车吧。”尺平搬好行李,啪一下关上车尾, 说道, “差不多到时间了。”
尺绫转身前往哥哥的车。刚打开, 准备登上去, 另一边的尺平就已经启动。尺绫听到轰隆的发动机声音, 觉得有些如梦似幻,仿佛突然被拉入陌生的环境中。
他们出发了。
他大学所在的城市, 是个比N市要发达一点的城市。实习、吃喝玩乐要比N市丰富得多。尺绫之前没出过N市,更别提坐地铁,他看到地铁站的时候觉得自己有点乡下人进城。
刚开学,大学附近堵得水泄不通,尺言倒是不嫌麻烦,直接在门口等着开进去。磨蹭好半个小时后终于跟着指引到宿舍楼下,对此尺绫光在后排坐着当吉祥物,听从指挥,一言不发。
“到了吧。”尺言摇下窗伸头往外看看。
两人找了个位置,停下车,尺绫开始带上自己的全副身家小行李箱。另一边,尺平他们也到了。开始往车下搬东西。
尺言远远地看见了,拿水瓶子示意,让尺绫自己过去搬。尺平刚弯下腰,见弟弟一走过来,立马摆摆手,动作像开了两倍速一样,以一己之力搬起所有的行李。
这所学校生源多是本地,全家老少大包小包送上学的家庭不少,尺绫不是例外。他们进了宿舍楼,林老师就开始点评,“这是刚翻新过的吧,会不会有甲醛,你这有电梯还挺好,就是估计要等……”
他们按图索骥找到了房号,拿了钥匙,开门进去,四方格子涌进视野。
尺绫抬着头,他大概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狭窄的小房子,简直跟棺材一样,还要挤四个人。
“3号是吧。”尺平扶扶眼镜,找到位置,已经开始帮他收拾床铺了。
这个敬职敬业的哥哥爬上爬下,亲力亲为帮弟弟铺床垫。阳台流水声哗啦啦响,阳光照落地面上。尺绫站在阳台门前望望,刹那间又十分迷惘。
林老师用抹布帮他擦灰尘,尺绫定在那儿,突然又被哥哥从背后戳一水瓶,指使:“快去帮忙。”
尺绫磨磨蹭蹭地挪过去。林老师已经开始扫地了,她弯腰看看床柜底下,蹙着眉头,“怎么这么多垃圾。”
上届学长留下来不少宝藏,甚至还有未开封的饮料。尺绫弯下腰来,用破衣架往里面扫着捡,全都被他丢进袋子里。
“以后要跟舍友们好好相处啊。”林老师劝导他道,“说话也行,不说话也行。被欺负了要出声,不欺负你你就分着点小零食,别把关系闹太僵。”
尺绫没有带小零食,两手空空。林老师又要开始下一番人情世故的说教,这时候恰好,他的舍友到宿舍了。
门口咯吱一声,众人望过去。拖着行李箱的舍友见一屋子面包人,在门口手脚局促地惊讶。林老师回头见人,立马招呼说:“你好啊。”
舍友应了应,林老师又转头,指挥着,“那我们走吧,差不多了。”
他们出了宿舍,尺绫也跟着出去了。
舍友愣愣,看看背影,又转头看看这个陌生的舍友床位,又翻找手机。
他意识到好像没加上他的联系方式,宿舍群也还缺一个空位。他们还以为这3号床的兄弟要去复读。
几人晃晃悠悠地下了宿舍楼,门口已经开始人多起来,幸亏来得早一些。
校园里熙熙攘攘,青涩又热闹。这所学校不大不小,他们走着走着随便挑了一个食堂,几个大人领着尺绫进去了。
一进去,窗口琳琅满目,“还挺多花样的。”
五彩斑斓的小碗菜,飘满香味,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很诱人。尺言让尺绫选要吃什么。尺绫站在后面,细声只答,“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