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则眠尝试发散思维,但还是没想明白傅听潮想表达的内容,虚心求教道:“这是什么东西?”
傅听潮云淡风轻:“没什么,只是我的博士论文选题。”
陈则眠一口气没喘匀,呛咳了两声,用震惊的眼神看向傅听潮:“咳咳,你是博士?”
傅听潮随手抚了抚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想接手家业,多读两年书,有什么问题吗?”
陈则眠肃然起敬:“没问题没问题,原来是高才生,失敬失敬,请问您博士论文题目和小金丸之间的关系是?”
傅听潮淡淡道:“没什么关系,只是用来证明人不会对于自己无关的事感兴趣。”
陈则眠:“……”
那个数字经济什么的,正常人都不会感兴趣吧!
陈则眠努力把话题拽回来:“你就当和我有关吧,所以小金丸到底是什么?你见过吗?”
傅听潮摇摇头。
他对小金丸了解也不算多,只能告诉陈则眠他知晓的部分情况:
“是我的一个小情人,有天晚上突然很不对劲,跟磕了药似的,兴致格外高涨,我怀疑他吸毒,想着报哪个警不是报,还不如给我哥充点业绩,就把我哥叫来了。”
傅听潮在他哥那也没有什么信用可言。
傅观澜听到自己弟弟叫他去酒店,第一反应是告诉傅听潮聚众淫乱违法。
“……”
陈则眠:“然后呢?”
傅听潮说:“我不喜欢在床上太热情的,看到检测结果没问题之后,就把他送给我朋友了。”
陈则眠问:“你情人男的还是女的。”
傅听潮点了根烟,语气漫不经意:“男女都有,要我介绍几个活儿好的给你认识吗?”
陈则眠抓狂道:“我说的是热情的那个!”
“他是男生,十八九岁小奶狗似的缠人,腻的我受不了,就送朋友了。”傅听潮故意曲解陈则眠的意思:“怎么?你也喜欢热情的?”
陈则眠眼神飘忽一瞬:“额,也还行吧。”
傅听潮觉得陈则眠有趣,不由得想逗弄两下:“所以陆少是很热情了。”
“我们俩那点事乏善可陈,还是傅二少的生活更精彩,”陈则眠强行把歪掉的话题掰回来:“后来怎么发现他是吃了小金丸才这样的。”
傅听潮靠回椅背上,姿态随意放松:“这就不得不说说我那个喜欢热情床伴的朋友了。”
陈则眠是被钓了一万次,还会在第一万零一次咬钩的主儿,见傅听潮戛然而止,下意识倾身向前追问:“哪个朋友?叫什么?他发现了啥?”
傅听潮没有回答,食指轻轻点了点面前的咖啡杯。
陈则眠从善如流,立刻给他倒了一杯。
正好用上了萧可颂教他服务生礼仪。
要不说活到老学到老呢,真是不知道这些小技巧什么时候能用得上。
陈则眠起身立在傅听潮身侧,手指远离杯口,把咖啡壶从桌子上拿起来,侧身将咖啡倒至七分满。
热气腾腾的咖啡徐徐注入咖啡杯。
烫手、烫手、烫手。
陈则眠强忍着没把咖啡杯扔出去,半放半摔地把杯子丢到傅听潮右手边。
傅听潮眼看着滚烫的咖啡溢出杯口,洒到了自己手背上。
陈则眠:“!!!!!!!!”
糟糕、糟糕、糟糕。
陈则眠眼疾手快,赶紧拿起餐巾纸,以狸猫扑鼠的速度往前一扑,把餐巾往傅听潮手背一按——
只要他擦得快,就可以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烫一下不够,还得熥一会儿是吗?”傅听潮抬眸看向陈则眠:“你这是在刑讯逼供吗,陆小眠。”
陈则眠弯起眼睛,露出礼貌而不是尴尬的谄媚笑容:“对不起啊傅二少,我不是故意的。”
真不能说他粗心大意,萧可颂教的时候就差不多这样,所以只能算是学到了精髓。
傅听潮看着自己通红的手背,忍不住问:“你平常就是这么伺候陆灼年的吗?”
陈则眠脑海迅速闪回过往种种,忽然觉得如果这么横向比较的话,陆灼年受害的经历好像比傅听潮要多。
多很多。
等会儿他是不是应该给陆灼年打个电话道歉。
傅听潮见陈则眠又开始莫名走神,抬手跟服务员要了冰,服务员一看自家少爷手被咖啡烫伤,简直天都塌了,又是冰敷又是抹药,折腾了好半天不提。
浓郁的咖啡香中掺杂了一股烫伤膏的味道。
作案工具热咖啡连壶带杯均被撤走,桌面上换了两大杯冰咖。
谁也不用给谁倒,还是自己喝自己的吧。
混乱结束后,陈则眠适时地回过神,看到面前加满冰的咖啡,惊喜地欢呼一声:“太好了,是冰拿铁。”
傅听潮很难相信陈则眠不是故意的,但直觉又觉得他可能真不是故意的。
陈则眠喝了一大口咖啡,抬头看到若有所思的傅听潮,想起自己和陆灼年刚认识的时候,陆灼年好像也经常用类似的眼神看他。
陆灼年当时在想什么呢?
陈则眠猛地回过神,告诉自己不要总走神了,还是要说正事!
他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傅二少,能继续谈谈你那个朋友吗?”
傅听潮出于对自己安全的负责,没有继续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之前说过了,我朋友喜欢热情的。他情人无数,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我那个情人的表现,很像当年长期服用元气饮导致的性欲旺盛。”
陈则眠心脏陡然提起:“元气饮?”
傅听潮诧异道:“你不知道吗?当年很火的一款保健品,大街小巷都是它的广告。”
陈则眠说:“我……我没太注意。”
他本来以为‘元气饮’是很秘密的东西,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正再从知情人口中听到这三个字,竟然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口吻。
原来在被查处之前,这玩意竟然是热门产品。
傅听潮略微点点头:“也是,你那时候也就上小学初中,估计不会关注到这种广告,总之就是大火过一阵,后来又被查出添加了违禁成分,当时我哥刚毕业,在公安局实习,正好赶上这个案子的扫尾工作,所以印象还挺深的,发现又有类似药品出现在市面上,就顺着查下去了。”
陈则眠沉吟不语,迅速整合目前了解到的信息。
元气饮能够流通这么久没被查处,主要原因是违禁成分的添加量较低,需要长期大量服用,才会有性欲旺盛的表现。
这样看来,陆灼年会在短期内迅速成瘾,除了体质问题,也是因为当年绑架他的人手中保存的并非元气饮产品,而是最主要的原料。
他是一次性过量服用了高浓度的违禁成分,才会有这么严重的反应。
元气饮遭遇封禁多年,掌握原材料的人为了继续敛财,又研制出了新产品‘小金丸’。
陈则眠豁然开朗:“所以真正屡禁不止的,也从来不是元气饮或者小金丸,而是那种违禁成分的各类衍生物。”
傅听潮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我哥也这么说。不把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揪出来,就算打掉小金丸,也还会有各种产品层出不穷,受害者只会越来越多。”
陈则眠表示认同:“没错,打击违法犯罪人人有责,这件事我会追查下去的,你让你哥别总盯着我了。”
傅听潮诧异道:“他哪儿有时间盯你,前几天挨了一棍子脑震荡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陈则眠更加疑惑。
他今天出门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两个警察跟着他。
竟然不是傅观澜吗?
有人乐意替他哥查案,傅听潮自然不会反对,陈则眠说:“与元气饮相关的情况,还是我朋友了解,不过他平常不在国内,等他下次回国,我叫你一起玩。”
陈则眠和傅听潮交换了联系方式。
从高尔夫球场出来时天色渐暗,鸽羽色的云层不一会儿就被暮色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