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时,陈则眠下意识问:“是自杀吗?”
陆灼年摇头:“是交通事故,人为的。”
肇事方是欢娱传媒早期的一位艺人、小金丸案的受害者,获悉了公安会在收押前带嫌疑人体检的信息,提前守在定点医院,看到目标警车后,直接撞向萧儒海乘坐的右后位,当场死亡。
警车内的萧儒海当场死亡,两位警察都是轻伤。
肇事者在社交平台定时发表了一份遗书,全文只有八个字:
【替天行道、血债血偿。】
这份遗书被各大媒体与营销号疯狂转载,萧家股票一路直降,总公司门前摆满了花圈,上面还拉着血债血偿的横幅。
官方通报还没有发布,网络上对于萧儒海的死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报复,也有人说是灭口。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陈则眠很担心萧可颂承受不住打击而情绪崩溃。
未承想,比情绪崩溃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萧可颂没有情绪。
听到消息时,他异常平静,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收拾了东西,对陈则眠说:“我家里有丧事,就不住你这里了。”
陈则眠欲言又止,看着萧可颂憔悴的面容满脸心疼。
萧可颂抿了下唇角,勉强露出一丝没有笑意的笑容:“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陈则眠忍不住抱了抱萧可颂,眼眶发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千万别自己扛,知道吗?”
萧可颂轻拍陈则眠的后背,说:“好。”
时间从不因悲喜而为谁停留,人心浮动中,春节如约而至。
除夕当天,陆灼年中午回陆家吃饭,晚上回盛府华庭和陈则眠一起守岁。
二代群里依旧热闹非凡,红包一个接一个发个不停,一切仿佛和去年没有什么变化,但好像又哪里都不一样了。
陈则眠却想起了去年海棠湾的烟花。
陆灼年假期不长,过了年也没剩几天,今年是来不及旅游了,两个人约好明年冬天再去三亚。
寒假结束后,陆灼年回到波士顿继续学业,而萧可颂则提前结束了留学,回到了学校念书。
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日子总要一天一天过下去。
陈则眠有时在国内搞搞事业,有时去波士顿搞搞对象,大概是搞对象搞得太勤,严重影响了陆灼年的事业,什么华尔街大佬、王室继承人之类一个都没有遇到。
陆灼年听到陈则眠的感慨,只说了三个字:现实点。
陈则眠坚信剧情不会突然消失,拖着陆灼年又是参加晚宴,又是听音乐剧,还参加了好几个拍卖会,买下了一堆没用的小玩意。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后来还真让他们遇见了一个华尔街大佬,是个绿眼睛的法国人,与陈则眠一见如故,对陆灼年也颇为赏识,陈则眠以为是自己努力的回报,结果发现那是陆灼年母亲的初恋。
陈则眠心灰意冷,收拾收拾就回国了。
下飞机时晚霞漫天,风景正好。
再漫长的冬天也会过去,转眼又是三春盛景。
陈则眠给萧可颂打了个电话,问他:今晚有课吗?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饭。
萧可颂想了想,说:好久没吃芋泥鸭了,叫上叶宸,咱们去金麟饭店吧。
可惜陆灼年不在,凑不出当年一样的饭局了。
金麟饭店依旧很难停车。
故地重游,难免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陈则眠还是未能领悟到芋泥鸭的美味之处,也再没有人非要邀请他一同品尝。
萧可颂吃了两筷子,说:“没有我印象中的好吃。”
叶宸抬手让服务员叫来经理,一问才知原来是换了主厨。
若依从前萧可颂肯定要追问原来的厨子去哪儿了,为了吃一口爱吃的菜,他能追到厨师家里去。
这次萧可颂却没问,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真可惜,再也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芋泥鸭了。”
陈则眠和叶宸对视一眼,明明都知道萧可颂感叹物换星移、人世沧桑,可却又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要把那个主厨找出来的决心。
临近清明,陆灼年提前订了机票,回国扫墓祭祖。
陆家是个很庞大的家族,每年的祭祖活动都非常隆重,有很多传统的习俗和礼仪。
陆灼年这次回国只能先住在老宅,还要沐浴、斋戒、焚香。
陈则眠听着就觉得麻烦,说:“还要斋戒啊,那我就不去接你了。”
陆灼年说:“前三天开始戒,回国那天不算。”
陈则眠变脸很快:“本来也会去接你的,我就是欲扬先抑。”
陆灼年无语到气笑。
到了陆灼年回国那天,陈则眠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回盛府华庭,特意开了一辆大大的奔驰商务。
贴满了黑色防窥膜的那种。
陆灼年要回来,陈则眠在家里待不住。
他早早就去了机场,在航班降落前三个小时,就把车停到了VIP通道门前。
由于到得太早,陈则眠等了一会儿没意思,就上楼买了两杯星乐冰。
每等满一个小时的时候喝一杯,等两杯都喝完,陆灼年的飞机就到了。
高端商务车上配备了冰箱,也不用担心沙冰融化。
拿着星乐冰往停车场走的时候,陈则眠感叹在陆灼年的他律下,自己的自律能力都有了大幅提升,只买了两杯星乐冰。
如果是从前肯定至少买三杯。
冰箱在后排,陈则眠按开自动门,正想迈上去放饮料,忽然发现后座上坐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
陈则眠愣了愣。
看到陌生人的瞬间,他第一反应是自己找错车了。
这辆奔驰商务特别大,平常很少开出来,陈则眠和它也不是很熟,又往前排看了一眼,瞧到扔在副驾上的水瓶,才确定自己没找错。
在一秒内得出结论:
应该是对方上错车了。
男人正在低头看手机,听到门响头也没抬,很大牌地说:“能麻烦快点吗,我时间很紧。”
他虽然用了‘麻烦’两字,但语气可一点都没有麻烦别人的意思,反而有种责怪陈则眠耽误事儿的嫌弃。
陈则眠歪了下头:“不是,哥们你谁啊。”
闻言,男人手不易察觉地一顿,皱眉看向声源。
蓝紫色氛围灯如呼吸般变化,照亮了彼此的眉眼。
看清陈则眠的刹那,男人瞳孔猛然收缩,仿佛有瞬息恍惚,又很快消失不见。
陈则眠看着对方眉宇间的轮廓,总是觉得眼熟,也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男人后背弓紧,死死抓着手机,直至手指关节发白,声音干涩而警惕:“你……”
“纪老师!”
一个身穿节目组衣服的工作人员在不远处招手:“您上错车了。”
看着那熟悉是综艺名,再结合这个人的姓氏,陈则眠突然反应过来——
哦,这是影帝啊。
程紫伊的现任老板、原书中凭借综艺翻红、后来和陆灼年抢地盖影视城的那个影帝纪沉舟。
虽然戴着帽子口罩,但纪沉舟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三十五上下,一点也不像是四十五岁的样子。
果然还得是明星保养得好。
就是架子还挺大的,都知道上错了车也不动,坐在那儿不知道等谁请。
几个工作人员小跑过来,一边和陈则眠道歉,一边接纪沉舟下车。
“抱歉,抱歉,”工作人员连连鞠躬,抬手引着纪沉舟往前走:“我们车停得稍微远了点,麻烦您这边请。”
纪沉舟往前走了两步,又忽然停下。
他转身看向陈则眠,一改刚才倨傲的态度,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麻烦您留个联系方式,稍后我让助理给您转洗车费。”
陈则眠说:“不用了。”
纪沉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朝陈则眠点点头,临走前再次致歉道:“真是不好意思。”
陈则眠摆摆手,上车把饮料放进冰箱。
车门自动关闭,车外纪沉舟等人也走了,陈则眠靠着玻璃往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