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漫天大雪,开门的瞬间,北地特有的寒风卷着雪粒,吹进了陈则眠的眼睛里。
从下车到进门也就几步的距离,可外面风雪实在太大,台阶上的雪积了半尺深,向来不染纤尘的陆灼年都浸了冷冽。
陆灼年肩头发梢沾了几粒白雪,裹着满身寒意,携风踏雪而来。
这么大的雪,陈则眠没想出门见人,起床后脸都没洗,忽然看到这么个顶顶精致英俊的人,恍惚了一瞬。
这个卷王!
光天白日的打扮什么。
等会儿我也要去洗个脸,不不,洗个脸加洗个头发,不不不,直接洗个澡吧,弯腰洗头脖子疼。
总之就是要拾掇拾掇自己,必须卷回去!
陈则眠腹诽了两句,才慢吞吞起身相迎:“这么大的雪,你怎么还来了。”
陆灼年反手掩上门,将呼啸的寒风关在门外:“回来拿点东西。”
“什么东西?”陈则眠问。
陆灼年对答如流:“一本外文书,突然很想看。”
陈则眠奇道:“就这么点事,你还亲自跑一趟。”
“怎么?”陆灼年睨了陈则眠一眼,漫不经心地扫去肩上残雪:“还不许我回来了。”
陈则眠冤枉道:“我哪有。”
陆灼年淡淡评了他四个字:“鸠占鹊巢。”
陈则眠很无语:“我是说外面雪这么大,开车多危险啊,你要有什么想拿的,直接叫保镖来取,或者叫我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陆灼年脱下大衣,淡淡道:“出门的时候雪还小。”
玄关处踩进来的雪已经化了,陆灼年精致昂贵的鞋尖上沾了几滴透明水珠。
从他脚下的残雪就很容易看出来,这是位平日里脚不沾地的大少爷,连脚下的雪水都是干净的,半点污浊也无,鞋底简直比雪还干净。
陈则眠去洒扫间拿了拖布,顺手把玄关瓷砖上的水擦净:“那你拿什么赶紧拿,一会儿我回家,正好顺路给你送回去。”
陆灼年换了拖鞋,慢慢往楼上走:“你家和我家好像不顺路。”
陈则眠跟在陆灼年身后,很无所谓地说:“那有什么,开车都很快的。”
“不会很快,”陆灼年脚步微顿,语气随意得像仿佛事不关己:“路上都是雪,车开不起来,有好几起事故,堵车堵得厉害。”
陈则眠一听这话就有点不想出门了:“那你来得时候还顺利吗?”
陆灼年语调平常:“还算顺利,来的时候有辆车刹不住,差点撞到我。”
陈则眠一惊:“这还叫顺利?!”
陆灼年淡淡道:“不顺利就撞上了。”
陈则眠没想到还有这种反向顺利法,又问:“撞到你还是撞到你的车?”
陆灼年说:“有区别吗?”
陈则眠一想也是:“下雪开车就是很危险,不是你的车好就没事,你看下雪就别出来了呗。”
陆灼年扫了眼窗外:“雪大也没妨碍萧佲兀给你送花。”
送花?
陈则眠也看过去:“你说那些腊梅?”
陆灼年抬步迈上台阶:“雪染寒梅,十里飘香,这么风雅的景象,在陆宅还真看不到。”
陈则眠笑了笑,不是很在意地说:“要不是你说我还真没注意。”
陆灼年状若无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他又找你了吗?”
陈则眠如实回答:“也不怎么找。”
陆灼年很擅长捕捉重点:“所以也是找过了?”
陈则眠迟疑了一下:“你很介意吗?”
陆灼年语气平淡,看向陈则眠:“如果我说介意呢。”
陈则眠立刻表示:“他前几天也没有再送花了,我也不知道他今天会送,不过我这就回家了,我马上跟他说,省得他再突然送什么东西过来,影响你心情。”
陆灼年脸色没有太多变化,声音却显出几分不悦:“是他送到哪里的问题吗?”
突然低沉的语气略显威严,有几分质问意味。
陈则眠微微一怔。
从晚宴那天回来,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陈则眠没想到陆灼年一回家就兴师问罪。
自己明明也没做错什么。
且不论萧佲兀的身份地位都高于他,单论从萧可颂这层关系来说,陈则眠也不好把关系弄得太僵,就算接萧佲兀的电话也是硬着头皮接的。
但萧佲兀这个人非常识情识趣,后来再没有什么逾矩的言行,仿佛是见陈则眠无意,就退回了正常社交的范围。
在陈则眠委婉告知其自己是直男以后,萧佲兀表示理解并尊重他的性向。
与此同时,萧佲兀还就晚宴那天的事情诚恳致歉,坦言承认是因为当时刚从萧宅出来,心情本就不佳,当时周围人来人往,还有小辈在场,他觉得落了颜面才会失礼,希望陈则眠能够见谅,不要计较,以后有机会一定亲自当面赔罪。
话都说到了这里,在陈则眠看来这事就解决了、过去了,没必要一直抓着不放,倒显得很在意似的。
看到陆灼年回来,他本来挺高兴的,还想约他中午一起看雪吃铜锅,只是还没来得说,陆灼年就先发制人,莫名其妙地旧事重提,还这样质问他,让人不知道该先说些什么。
陈则眠迷茫地看向陆灼年,不知所措的样子瞧起来有点委屈。
陆灼年心尖微紧,像是被抓了一下,立刻缓了声音:“我是讨厌他缠着你,没别的意思。”
陈则眠说:“他已经不缠了,我们后来聊过这件事。”
陆灼年百分百确信萧佲兀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但还是问:“怎么聊的?”
陈则眠倒是完全相信了萧佲兀的说辞:“他说不知道我是直男,那天他太唐突,以后就当朋友相处。”
听到‘朋友’这两个字,陆灼年就忍不住冷笑。
也不知道是笑萧佲兀诡计多端,还是笑当朋友有用的话,他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陈则眠搞不懂为何陆灼年忽然冷酷一笑,不耻下问道:“你笑什么?”
陆灼年看了陈则眠一眼:“这你也信。”
陈则眠说:“那有什么不信的。”
陆灼年不咸不淡道:“他还在给你送花。”
陈则眠拿出手机,本来想问一下萧佲兀怎么回事,打开微信还没点进对话框,就先看到了物业发的消息,当即露出无语的表情。
这回花真是物业送的了。
每户都有,难怪会‘十里飘香’。
陈则眠把手机递给陆灼年看:“腊梅是物业送的,你来的时候没看到别人家门口也有吗?”
陆灼年看了眼屏幕,关注点清奇:“你们还加微信了?”
陈则眠说:“加了,上次交物业费加的。”
陆灼年:“我是说你和萧佲兀。”
陈则眠:“……”
陆灼年拿过陈则眠的手机,检查着两人的聊天记录,发现他们一共也没说几句话以后,心情略微好转。
他把手机还给了陈则眠:“以后少理他。”
陈则眠也不知道陆灼年为什么要管这件事,但他作为一名合格的小弟,他已经习惯了服从陆大少的安排:“已经很少理了。”
陆灼年表示:“要再少一点。”
陈则眠点点头:“好吧,不过他后来真的跟我道歉了,说得还挺诚恳的,说那天是因为人太多,他有点下不来台,才表现强势的。”
陆灼年冷嗤一声,云淡风轻道:“不用听他说什么,这些GAY为了骗你上床,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陈则眠发现了华点:“什么叫‘这些’,不就他一个吗?”
“……”
陆灼年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明天早上我送你去机场。”
陈则眠注意力被转移只需要0秒:“明天?你今天不回陆宅了?”
陆灼年也把手机拿出来给陈则眠看:“外面雪太大,我妈让我明天再回去,你也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