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之物(74)

2025-07-17 评论

  战场上,他们可以为了胜利、为了战友、为了国家拼杀,目标明确,信念坚定。但感情不同,它没有清晰的敌我界限,没有必胜的战术,甚至没有真正的输赢。它只会让人在犹豫和反复中消耗自己,直至筋疲力尽。

  不是两情相悦的感情硬抓在手里,没有任何意义。短痛再伤人,也好过长久的折磨。

  两人分开之际,已经踏上旋梯的江遂再次停下,问了连奕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江河湖海,是不是无论流向哪个方向,都到不了云端。”

  连奕沉默半晌,说:“该登机了,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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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行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血沿着大腿往下淌,他拿一条毛巾胡乱擦擦。刚被永久标记过的身体处在极度酸软之中,钝痛和不适感侵袭着全身每个毛孔,像大病一场,大脑和身体都僵滞着。

  他用冷水洗把脸,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然后穿好衣服打开门,动作缓慢地走出去。

  上午九点,距离下楼还有半小时,来得及。

  行李箱在衣帽间的柜子里面,他将里面杂物倒出来,坐在地板上开始组装。

  根据生理常识,永久标记后的omega至少需要卧床休息三天,两种信息素融合带来的冲击才能消解。但他没这个条件。

  心悸和不适感让手速变慢,视线也模糊。卡扣在手里滑脱几次,他才将行李箱的把手、支架等各部件组装起来,三分钟后,一架长狙步枪已然成型。

  他又从箱子内部夹层掏出折叠瞄准镜,另一只手提着狙击步枪,一步一步走到窗前。

  枪架好,云行扶着窗台站了一会儿。他的窗口正对着楼下花园草坪,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好,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调整。轻柔的音乐中,喷泉、气球和彩带轻舞,真是个完美的狙杀现场。

  一切都准备好了,云行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现在只差一颗子弹。

  这是射向他的那颗子弹,被江遂挡下来,又被他偷偷藏起来,做成项链贴身带着。原本没想过这颗子弹还能再射出去,但因果玄之又玄,他最终决定用这颗子弹,结束这一切。

  昨晚医生走后,云行便爬起来动手。清洗弹壳、重新装药、压紧弹头,一小撮无烟火药一直藏在鞋垫下,佣人检查时没发现。子弹装好后,云行将项链重新挂回脖子上。

  这时候,门外传来管家敲门声,催促云行下楼换装。

  云行隔着门跟管家说“马上来”。他将步枪放回衣帽间,戴好抑制贴,然后端起一碗凉好的药汁往自己身上倒去。

  管家打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云行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一副勉力支撑的样子。

  他随着管家往楼下走,走两步歇一歇,管家不好催促,只能等。

  “父亲来了吗?”云行说话微喘,边走边慢吞吞地问。

  管家说:“十分钟前刚到。”

  宋舜和一直图清净住在别处,年后为了宋明之竞选一事回来,原计划结束后离开,谁曾想宋明之又要办婚礼,他便一直留在首都没走。不过他除了必要应酬很少出门,没人能见得到他。

  这些年云行一直按要求称呼宋舜和“父亲”,不管两人关系多么疏离,结婚这种大事,云行关心下重要长辈是否到场,没什么奇怪的。

  佣人手脚麻利地给云行换好礼服,化妆师简单帮云行收拾一下头发。云行长相清朗明媚,底子好,化妆师只涂了一层薄薄的粉底,便无事可做了。

  客人基本到齐了,能隐约听见花园里主宾寒暄声,再过五分钟,宋明之会进来,带云行出去。

  “药没喝。”云行突然扭头看向管家。

  管家一怔,立刻说:“我上去拿。”

  这时候云行已经站起来,很平常地说:“好像放在床头柜了,我上去吧,来得及。”

  管家看一眼表,说“好”,跟着云行往楼上去。

  云行步子很快,大约也是怕耽误仪式,管家在后面怕他摔倒,说了几次“小心”,最后看云行进了房间关上门,自己则站在门外等。

  婚礼现场的花园布置得奢华典雅。纯白的玫瑰与铃兰缠绕在拱门上,水晶装饰灯带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香槟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笑声混着乐队演奏声漂浮在空中。

  宋舜和坐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银白的鬓角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即便在这样喜庆的场合,他的姿态依然带着军人特有的挺拔,一场婚礼来来往往,更像是他的应酬场。

  “宋先生,许久不见。”一位议员端着酒杯走过来,笑容殷勤。

  宋舜和站起身时,四周的交谈声不约而同地低了几分。他伸手与对方相握,嘴角勾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别来无恙。”

  阳光透过阔叶绿植的间隙落在宋舜和脸上,照出眼角几道深刻的纹路。

  乐队突然换了曲子,欢快的《婚礼进行曲》前奏响起。宋舜和转头望向别墅大门,有晚到的几位贵客来了。

  就在这时,二楼窗帘微微晃动了一下。

  云行将步枪重新架在窗台上,金属枪身与木质窗框相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他已不复方才虚弱,脊背绷得笔直,指节扣住枪柄,指腹下的扳机冰凉坚硬,像是死神的獠牙。

  四周空气静下来。

  他的心跳和大脑在同一时间归位,脉搏在耳膜里敲击,一下、两下,沉重而清晰。肩窝抵住枪托的触感熟悉得近乎残酷,像是无数次训练时那样——只是这一次,瞄准镜的十字线锁住的不是靶纸,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宋舜和坐在高位,西装革履,沉稳从容。他微微侧首,与身旁的宾客低语,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一位真正德高望重的长者。可云行知道,这副皮囊下藏着什么——那双曾经在战场上生杀予夺的手,如今正优雅地夹着雪茄,指节上隐约可见的疤痕被宝石戒指遮掩,像是某种讽刺的伪装。

  宾客向他伸手,宋舜和站起来,握住对方的手,在鲜花与音乐的簇拥下言笑晏晏,风度翩翩。阳光落在他银白的鬓角上,折射出温和的光晕,仿佛他从未让血染红过自己的手,仿佛那些亡魂的哀嚎从未在他的梦里回荡。

  云行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瞄准镜里,宋舜和的脸被无限放大,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的纹路,微微下垂的唇角,和那副永远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食指缓缓按上扳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砰——”

  枪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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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浓烟裹挟着沙尘在焦土上翻滚,远处燃烧的装甲车残骸将天空映成暗红色。

  江遂靠在坍塌的矮墙后,作战服袖口被弹片撕开一道裂痕,血渍干涸成褐色。他无所谓,伤都懒得处理,左手攥着战术平板,右手指节叩了叩耳麦,声音像砂纸磨过:

  “A组卡住东侧隘口,B组火力覆盖坐标7-9——别让他们钻回地洞。”

  一发RPG在三十米外炸开,气浪掀起漫天焦糊味道的黄沙。他吐出一口沙子,眯起眼,逆光中看见叛军裹着头巾的影子从废墟间窜过。

  “遂哥!西面有自爆卡车!”队友的声音响起。

  他拿过身旁狙击手的步枪,腮帮抵住枪托的瞬间扣下扳机。远处驾驶座的脑袋猛地后仰,卡车歪斜着撞进路障。爆炸的火光里,他甩回步枪,喉结动了动:

  “现在没了。”

  不多时,头上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支援部队的绳索落下来。江遂抹了把脸上的血泥,在引擎轰鸣中下达了撤退指令。

  江遂此次带着12人小队被投送至敌控区核心地带长达半个月,回到指挥部的当天晚上,大家为他们举行了简单的接风仪式。

  “无阵亡,两人轻伤,装备损耗在预计范围内。”江遂的回答像在复述数据,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站在战术板前,目光扫过最新的战场态势图,手指在某个坐标上短暂停留——那是他们这次引导空袭摧毁的敌方指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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