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之物(75)

2025-07-17 评论

  从他半年前来到这里,便已执行过多次投送行动,短则几天,长达月余的情况都有。行动目的包括长期破坏、情报收集和关键目标斩首。

  他大部分时间待在敌区,在指挥部的时候很少,偶尔回来休整个一两天,随后立即出发,这种不要命的作战打法让其他人看得心惊。

  江遂的战术风格近乎偏执——高效、冷酷,极少留下冗余痕迹。他14岁便靠着两架狙击步枪横扫边境战场的事在军队中传言颇多,等见到真人,几场硬仗打下来,大家便再不质疑。

  到如今,指挥部的人已对他既敬又畏。

  刚打了一场胜仗,大家都很放松,江遂独自坐在角落里开了一瓶酒。

  指挥官走过来坐在他对面,也倒了一杯,喝完皱眉:“真酸。”

  这酒是连奕给带的,就扔在江遂宿舍里。维卡环境恶劣,四季高温暴晒,酒放久了就有股子烂苹果味。江遂倒是无所谓,每次完成任务回来,都会开一瓶,如今已是最后一瓶了。

  “十天前,上将发过加密电文。”指挥官把江仁谦的留言转述给江遂,内容无非是例行作战问询,没有更多信息。

  “卫星信道刚恢复,要不要往家里报个平安?”指挥官递过终端。

  维卡战区地处高原裂谷带,叛军装备了电子干扰系统,再加上喀斯特地貌对信号的天然衰减,整个指挥部时常处于“信息孤岛”状态。而江遂的侦察组执行的是“投送任务”——除了背负式战术数据链,所有个人通讯设备在出发前就锁进了保密柜。在敌后活动时,他们甚至要主动破坏缴获的民用通讯器材,防止射频信号被敌方测向定位。

  每次任务归来,江遂的加密信箱里总会躺着江仁谦的留言。连奕的通讯记录也出现过两次,但每次他回拨过去,不是忙音就是关机。

  半瓶红酒下去,江遂的视线开始微微发沉。指挥部的电磁环境监测屏上,卫星链路信号强度正在波动。他用野战电话输入一串密钥,拨给连奕,还是和前两次一样,听筒里传来的依然是“用户不在服务区”的冰冷电子音。

  指节无意识叩击着桌板。连奕的保密电话是军部配发的终端,理论上只要在地球表面就不可能失联。

  江遂调出通讯记录界面的红色加密标识——最近三次呼叫均失败,最早一次是三个月前。

  半年前,他接受军部在维卡共和国的秘密任务,一落地即被投送到敌区腹地,期间回指挥部,错过连奕两通电话。等他在通讯恢复之后再打回去,连奕一次也没接通过。

  这种事在战时不算反常,江遂的环境可以理解,但连奕在平安稳定的新联盟国,是不应该发生的。一开始江遂并没太在意,以为连奕在执行秘密任务,但后来长时间联络不上,他便直觉不对。

  对外联络终端都是加密且需要报备的,江遂没法打给连家其他人问情况,只能拨给江仁谦。

  江仁谦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问题,江遂耐心听完,直接问:“连奕为什么联系不上。”

  电话那端的江仁谦静了静,然后说:“连家的事我不清楚。”

  通话很快结束,江遂和江仁谦没什么可说,他要的只是江仁谦反常的话术——连家出事了,换句话说,是连奕出事了。

  指挥官摊摊手,说他也不知道,他们远在维卡,消息传不过来。

  晚上,江遂坐在宿舍行军床上,他的权限已经开到最高级——甚至动用了陆战队指挥官的战场紧急检索通道,在加密后台系统中依然没有查到连奕的消息。

  这太反常了!

  反常到让江遂心慌。

  耳边还想着轰隆隆的炸弹声,枪声,他没来由地烦躁不安,一脚踏进黑乎乎的洞口,越往里走越深不见底。他开了手电,面前是一点微弱光源。洞口深处好像有人在哭,他循着哭声,越靠近脚步越迟缓。

  渐渐地,视线内出现一只钢筋做成的巨大笼子。他想停下,却发现身体不听使唤,直到看清笼子里的事物时,才猛地站住。

  笼子里蜷缩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背对着他,两只手抱着肩,一身白色的衣服上染着淋漓血迹。

  有个名字从他嘴边擦过,很快,很重,被他刻意忘掉的,埋在心底深处的,他从不敢想不敢问不敢听的名字。

  哭声停了,那人蓦然转过头来。

  江遂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平板掉到地上,他膝盖一软,扶着桌子才没摔下去。

  他将平板捡起来,坐着缓了很久。

  突然有种很荒谬的感觉。明明担心连奕,却会梦到云行。半年了,江遂从未梦到过这个人。梦到他做什么呢,那人结了婚,眼下应该过得很好,不需要别人操心。

  他走到窗台边点一支烟,当地烟草呛人,狠抽一口就能让嗓子发哑。

  这半年,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不打探他的消息,不做任何曾与他有关的事。任务一个接一个地来,他在子弹和鲜血中寻找痛感和知觉,生死见多了,时间再久一点,他想,就能完全不在乎了。

  今天可能是醉了,所以才会梦见他。

  如今醒了,眼前却依然是噩梦里的最后一幅画面:转过头的云行看不清脸,但在哭,在流血,在梦里都能闻到一股血腥气。

  一支烟抽完,江遂拿过平板,沉默许久,最终打下“云行”两个字,搜索页面显示没有相关信息。他又搜宋明之,也没有。

  他切出内部系统,搜民用引擎,最近一条关于宋明之的消息是他出席商会的募捐活动。其他再没了。

  云行退出司令部,便和普通人无异,过着omega该有的安静生活,离硝烟和任务很远了,没有消息才是正常的。

  可怪就怪在,关于宋明之的婚礼,网上竟然不见只字片语。

  一场豪门婚礼,应是坊间津津乐道的话题,即便过了半年,也不该这么安静,安静到好像被人为清除了所有痕迹。

  连奕没有消息,云行也是安静的。

  江遂下意识按住左胸,摸到掌心下失控的震颤。

  大半夜任意接到来自维卡的军委专线,还以为指挥部遇到轰炸,结果江遂上来就问连奕发生了什么事。

  任意顿了顿,抬手切断加密监听:“你想知道什么?”

  江遂反问:“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他泄露对跖点计划,已被秘密关押,你见不到他的。”

  江遂一震,想也不想地反驳:“不可能!”

  “对跖点计划”是军委会近年来最高等级战略部署项目,由军委副主席傅言归直接领导,采用垂直管理体系。在司令部层面,初始仅指定江遂与连奕两人参与具体实施工作。后江遂因隔离管控退出,司令部系统内便由连奕全权负责。

  知道这个计划的不超过五人,江遂退出后,经过记忆干预技术,将该计划留在他身上的痕迹全部清除。

  “军委会拿不到证据,是不会轻率羁押司令部成员的。现在专项调查已经结束,他会因叛国罪被移送军事监狱。”

  这项指控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江遂仍难以接受,沉声道:“我不相信他会做出这种事,建议启动复核程序,可能存在重大案情疏漏。”

  通讯终端传来克制的呼吸声:“我理解你的质疑,但取证工作已经完成,犯罪事实清楚。”

  作为军委会重点培养的战术指挥人才,连奕与江遂同属A级军官储备名单。罪名成立不仅意味着前途终结,根据相关条例,情节严重者会面临死刑。

  涉及对跖点计划,再加上连家在军中的特殊地位,因此连奕一案的调查及审理过程不可能公开。

  电话里长久没说话,电流轻微的滋啦声穿过耳膜,让江遂恍若处在不真实的世界。

  “老师,”任意听见江遂很慢地问,“宋家是不是也出了事?”

  任意顿了顿,干脆直说:“宋舜和死了。”

  江遂一愣:“什么时候?”

  任意说:“宋明之婚礼现场,中枪身亡。”

  “怎么没有消——”江遂很快地问,又突然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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