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期年手上事太多,自从接管程氏后,就鲜少过问娱乐圈事务,更别提替公司艺人要资源了。
“付唯。”他言简意赅。
“他签公司了吗?”齐止问。
“没有。”程期年道。
没有问原因,齐止客观提议:“素人直接进组有点麻烦,也拿不到什么好角色。你如果真想帮他,不如直接签下他,先找老师给他上几个月课。”
“有了基础再进组,他也会轻松很多。他这样的外形条件,想火是很简单的事,你签他不亏。”齐止说。
齐止说的这些话,程期年也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看付唯眼下的情况,大概是不愿意花时间上课的。
但终归是程期年开的口,齐止提出见面后详谈。两人白天都很忙,约在晚上的饭点。 商谈结果不会差太多,程期年有意提前做铺垫,将饭局约在公司附近,临时让助理修改行程安排,去旗下的娱乐公司突击视察。
他给付唯发公司地址,让付唯下午先来公司,两人再一起去见齐止。
付唯拎着小礼袋来了,他提前发过消息,但程期年没回,应该是没空看手机。前台忙得脚不沾地,大厅里有好几位客人,都是没有提前预约,小道消息灵通,赶过来想见程期年的。
保姆车停在门外,工作人员簇拥着艺人进来,脚下生风地走向电梯。艺人被围得严严实实,脸上戴着茶色墨镜,只能看到他尖尖的下巴。
前台过来找他,说程期年在楼上,让他直接上去。电梯来了,男艺人领头跨进去,付唯不喜欢太拥挤,站在原地没有动,前台先一步进去,替他按下了楼层。
付唯这才迈步,走进了电梯里。艺人去的楼层高,他去的楼层矮,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站在门边位置,看着金属门的反光面。
反光面上映出男艺人的脸,对方戴着墨镜在打量他,“新来的练习生?”
旁边助理拿胳膊肘撞他,示意他放低姿态问个好。
付唯转过脸来,没承认也没有否认,轻轻扬起唇角,“老师您好。”
男艺人不太高兴,抬手摘下脸上墨镜,“你不认识我?”
付唯露出困惑的表情。
他当然认识对方,娱乐圈的当红偶像,公司最大的摇钱树。程氏旗下的每个艺人,他都认识。
男艺人心情不好,扫一眼他手中礼袋,“你来给程总送礼?”他拉长脸泼冷水,“程总从不收礼。”
付唯并不多话,电梯停下来后,他走了出去。
他这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以为,他是新来的练习生,练习生都在这层上课。有透明窗可以观摩,付唯一路看了过去,最后才看到程期年。
程期年还在与人谈话,他远远地停下来,看向旁边的表演教室,隐隐懂了对方意图。他有点想笑,借着玻璃上的反光面,观察对方今天的装扮。
与他料想差不大,程期年来公司,正儿八经穿了西装。外套这会儿搭在臂弯里,衬衫领带打得一丝不苟。
西装裤将他臀包得很紧,长裤下那双腿修长又有力,窄而紧的腰收在衬衫里,胸膛上撑起肌肉的轮廓。付唯看着反光玻璃上,程期年结束谈话朝他走来。
他的脸从窗前退开,收回落在窗上的视线。
男人不明所以挑眉,“很好看?”
付唯怔了一下,侧过脸来看他。
程期年伸长指尖,点了点面前玻璃窗,平铺直叙地陈述:“你的脸都快贴玻璃上了。”
付唯笑了,“好看。”
“有这么好看?”程期年狐疑掀眼皮,看完教室里的情景表演,一言难尽地收回目光,沉下脸推门进去,将那些人骂了一通。
程期年还有工作没结束,他带付唯去顶楼办公室。付唯手里的礼袋,他也看到了,进门时开口提醒:“给老齐的?他应该不会收。”
付唯没说什么,在沙发里坐下等他。程期年打开电脑后,他拿手机出来,给Whiskey发图片。
是他早上做的三文鱼贝果。这一次,没等程期年回复,他先主动发了配方,并以此作为交换,向对方提出要求。
小火炖粥:我能请教一件事情吗?可能会有些冒昧,但我刚回国不久,找不到其他朋友可以问。
他知道程期年爱吃三文鱼,也知道程期年不会拒绝。人情世故的来往上,以他对程期年的了解,对方向来贯彻互不相欠。
余光延伸的尽头,程期年拿起手机,他收到了回复。
Whiskey:你问。
付唯低头靠进沙发,姿势放松地打字。
小火炖粥:我想送人礼物,可别人说他不会收,我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他收下来?
程期年眼皮微抬,视线掠过他的方向,心下轻啧了一声,这个礼就非送不可吗?
Whiskey:送给谁?
小火炖粥:一个很重要的人。
程期年一顿,再次抬起头来。他有点看不懂付唯,一袋薯片能记很久,替他介绍工作的老齐,成了他很重要的人。
他不确定在付唯心中,对“重要”的定义是什么。是任何人或事物,都能轻而易举地变得重要,还是这个机会,对付唯来说真的很重要。
Whiskey:那就不要当面给他,可以放在他家里或车上。
小火炖粥:好的,谢谢你。
晚上他们和齐止吃饭,与程期年的通话内容,齐止又对付唯说一遍。饭桌上付唯的表现,显然是有些犹豫不决的,很难让人不看出来,他心中有所顾虑。
齐止给他时间考虑,吃完饭没有其他活动,齐止开自己车走了。付唯没有带礼物,程期年认为他放弃了。
他给的办法看似合理,真要实施起来,难度却很高。无论是住处还是车,付唯都没办法接触。
程期年捎他去地铁站,路上遇到了晚高峰,车流挪动得很慢。付唯轻蹙着眉头,望向前方一言不发。街旁霓虹忽明忽暗,阴影落在他眉眼间,显得他有些心事重重。
隔壁并排的车里,有烟味飘了过来,程期年闻得心烦,指尖敲击方向盘。他知道付唯在摇摆不定什么,但也知道付家的事,不是拿一点片酬,就能填满的。
与付家缺的那笔钱比起来,付唯即便现在进组,拿到的片酬补进去,也只是杯水车薪。眼下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去找公司股东。
奈何他手下人查到,如今大概是对手落井下石,现在付家的股东也心不齐。那么剩下的办法,只有说动外人融资了。
指尖的动作慢下来,程期年抬臂抵上车窗。所以他以为,付唯回国后接近他,多少有些私心与目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那样。
至少在他面前,付唯不曾流露出半点私心。就算是他问起来,付唯也并不打算吐露。程期年现在就等着看,他能坚持多久。是始终如一,在他面前做到闭口不谈,还是到头来终究忍不住,会向他开这个口。
忍不了旁边的烟味,他将车窗升了起来。他扶着方向盘偏头,对上付唯投来的注视。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选?”付唯问。
“老齐说得没有错。”程期年直截了当。
付唯垂下眼睛,“你认为新人没有演技吗?”
程期年并不打算安慰他,甚至称得上是不留情面,“今天在表演教室外,你自己也都看到了。”
付唯落寞地抬起下巴,脸忽地离他近了点,眼睑下方阴影覆落,睫毛看起来根根分明。海盐琥珀木香涌入鼻尖,程期年看见他眼中波光潋滟。
像雨后天晴轻鸢飞掠过,摇曳着荡开的清澈涟漪,大雨打落的绯丽桃花落在水面,湖蓝中一点一点地透出粉来。
似乎有水汽从湖面升起,带着雨后湿润微腥的清新,慢慢地浸入皮肤表层里。对上付唯含情的眼眸,程期年的呼吸滞了滞。
“你不喜欢我吗?就当是这场感情的终点,能不能让我吻你一次?如果你答应,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付唯说。
程期年愣住没说话。
下一秒,后方响起喇叭长鸣,他猛地回过神来。前方道路已经通畅,左右两侧车影飞掠,只有他还滞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