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着。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威胁的话孔温瑜今天之内听得太多,再听敖卿卿这种没有营养的言语,一丝一毫都无法触动他的内心。
他连一声轻嗤都没有给。
敖卿卿顿了顿:“你也姓孔,截止到现在,孔氏市值不停下跌,你不怕破产?”
“我说了不算的东西,破产也无所谓。”孔温瑜扯动嘴角,“倒是你,处境不比我好。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庭院一侧的值班室里,聂钧抬起头,看向孔温瑜卧室的方向。那里窗帘敞开一半,透出来的灯光幽静又微弱,在夜里好似一盏被拢住的油灯。
他还没有睡。
午夜的值班室静悄悄的,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今夜无眠,但是劳累整日的神经也跟着懈怠起来,叫嚣着短暂的休息。
几个值班的保镖去隔壁睡下,海鸣沉下去的呼吸声也在身后渐渐响起。
聂钧在抽屉里弹出一支烟,送到唇边咬住,起身出了值班室的门。
庭院里更加静了,他出大门,蹲在外面的树下点燃了烟。
豪门之间的争斗他见过很多,大部分都带着报复手段。原本只是打算看一看孔温瑜过得好不好,如果好他就默默离开,不去打扰。
可是显然不好,孔温瑜太年轻了。
耳机里连接着窃听器,敖永望那边已经沉寂,孔令筎那边还在闹着。
一根烟燃到头,聂钧起身,把尾巴扔进垃圾桶。
他回家取了自行车,骑出两条街,转而打了一辆黑车,中间换乘两次,去二十四用品店买了点东西,出门后专挑没有监控的地方走。
别墅区的街道上没有人,聂钧在转角处徘徊了几分钟,看到一辆轿车驶过来。
他对照了一下车牌号,将外套拉链拽到顶,压低帽檐,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二十米的距离后,汽车戛然而止,停在了路边。
穿着普通的男人下车检查爆掉的车胎,拿出电话要打电话。
“喂。”聂钧叫了他一声。
男人转头去看,冷不丁被捂住了一块毛巾。
十几秒后,聂钧把昏迷的人拖进后座,戴手套,进驾驶室,然后把行车记录破坏掉。
爆胎的汽车开起来体验感并不好,聂钧开出别墅区,在一处树荫浓密的拐角下把备用轮胎和车牌一并换好,然后一路疾驰跑到四十公里外的一处废旧厂房。
他换了一副手套,摸出男人怀里的手机,用他的指纹开了锁。
这手机屏幕界面非常简洁,一眼就能看清全部。聂钧在常用联系人里找到孔令筎的手机号,把拍的照片发过去。
几秒钟后,手机疯狂响起铃声。
第一次聂钧没有接,第二次他直接挂断,第三次等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慢吞吞地接起来。
“你是谁的人?”孔令筎在手机里问。
变声器将聂钧的声线调整成机械音:“你出尔反尔,答应过的合作商却做不到,就不要怪我。”
“敖永望!”孔令筎压着声音喊,“你敢背叛我?”
聂钧不出声,孔令筎等了一会儿,语气急躁起来:“从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打不通我就该想到,你竟然真的要帮孔温瑜对付我。你在哪里?”
“在海边。”聂钧说,“孔温瑜告诉我,合作商的事他没想过要换人,二姑,只要你现在承认已经领证,我立刻把定位发给你,否则……”
“孔温瑜骗你的,你到现在还相信他,简直愚蠢。”孔令筎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跟别人没关系,你不要伤害他。”
聂钧沉默着没有发出声音。
孔令筎再开口时冷静了很多:“你在哪里,声明一旦发出去,我就会被迫让出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你真的认为孔温瑜会比我更合适当你的同伴吗?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我们当面谈?”
“不要让任何人出你家的大门。”聂钧说,“如果你不想让我扒光他的衣服,扔进大海里。”
孔令筎立刻开口,只说了一个不字,聂钧打断她:“给你十分钟时间考虑。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超出一秒钟,我会把你爱人的骨灰寄给你。”
孔令筎深深吸气,声音难以自控地发抖:“我要听他的声音。”
“昏迷了。”聂钧说,“还有九分钟。”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切断。几乎是下一秒,就又响了起来。
聂钧扫了一眼,关机。然后掏出一根铁丝,将手机拆成一块块零件,并且把植入其中的定位器砸得粉碎。
他干起这种事情得心应手,并且毫无心理负担。排查完这人身上没有多余的定位器,他才拿出手机看时间。
才过五分钟,虽然网络上还刷不到声明的影子,但是热搜已经不再往下撤了。
聂钧很想给孔温瑜打个电话,将通讯录打开又关上,没有拨出去。
七分钟,声明还没有出来。聂钧望着外面阴沉的天,把视线收回来,端详地上躺着的男人。
九分钟,聂钧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他抗起男人向外走,扔到已经被换乘过的面包车上。
开车穿过杂草丛生的荒地,停在土路旁,聂钧最后一次拿出手机来看。
声明依旧没有。而时间已经到了十分钟,他不由看向车后座昏迷的男人。
——普通偏瘦的文弱身形,平静而毫无特色的五官,不明显但又存在的眼角细纹。
就在他以为他被抛弃的最后一刻,手机浏览器上蓦地跳出一条已婚声明。
聂钧点开看完,把手机收起来,拉着男人驶向远方。
凌晨四点,天边毫无亮起的意思。
老旧小区的太阳能路灯散发着悠悠光芒,如果仔细听,能听到旁边微弱的虫鸣声。
聂钧洗了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准备睡一会。
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快走两步去接,接通了却并未率先说话。
“听过钢琴吗?”孔温瑜沙哑的声音传来,像细细的砂纸一般打磨着人的耳朵。
“没。”聂钧说。
孔温瑜低低笑了一下。
很快,一首狂想曲从手机里传出来,响过一段之后,孔温瑜的声音也一起传出来:“这首肯定听过了。”
果然,聂钧说:“好像听过。”
孔温瑜又笑了笑,不再说话。
激烈昂扬的音符重新传出,在这个本该寂静的凌晨。大概手机放在了琴架上,以至于听筒里的声音尖锐到刺耳。
两分钟后,钢琴曲结束,聂钧刚要说话,温柔缓和的钢琴声继续响了起来。
更加耳熟,但是他依旧叫不出名字。
孔温瑜在低缓的琴音中说:“这首应该也听过。”
“听过。”聂钧说,“但是不知道叫什么。”
孔温瑜没立刻回答,直到最后一个键音落下尾声,才说:“第一首是克罗地亚狂想曲,第二首是梦中的婚礼。”
“记住了。”聂钧说。
孔温瑜笑了笑,气音喷洒到话筒上,听上去心情很好:“前一首关于战争,作为今晚的凯歌。”
他似乎喝了酒,语调醉醺醺的,尾音意犹未尽:“后一首关于爱情。”
聂钧能想象他清俊又漂亮的侧脸,还有微微弯起来的眼睛。
“送给今晚的你。”孔温瑜说。
聂钧的呼吸被刻意压制,听不见一点。
孔温瑜从不担心手机对面的人有没有在认真听:“在想什么?”
聂钧磁哑的搔人耳膜挠人心弦的嗓音传出来:“如果能当面送就好了。”
孔温瑜低笑:“那除了弹琴,还想做点什么?”
聂钧略一迟疑,孔温瑜就轻笑道:“想见面吗,现在。”
聂钧回答得很快,孔温瑜能联想到他亮而专注的眼睛。
“我现在去找你。”
第42章
十分钟后, 聂钧带着一身尚未干透的水汽,抵达孔温瑜卧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