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蓝岛不置可否,单枭突然好像能看到莱纳这个人了一样,从抽屉里拿出来飞镖,扬手往莱纳脑袋的方向一砸。
咚地一下,飞镖擦着莱纳耳朵扎进背后的靶上,惊心动魄。
莱纳冷汗瞬间下来了,闭上了嘴。
“给你说话的机会,没让你说一堆废话。”单枭冷冷看着他,“问你北冕和天琴是谁。”
“没见过。真没见过。”莱纳仰头,已经精疲力尽,他瘫软在电击椅上,甚至想抽烟,“要是见过我也不会只是猎户座了。”
“天琴是个狠角,你们要小心他。忠告。”莱纳又露出那种森森的笑容,说临死前的忠言,“组织里的都说,天琴自小就在销魂窟里混大,有个了不起的爹,自己当然也了不起。”
“流星雨曾经把他关在了地下防空洞的笼子里,一共才五十平米那么大,他要和一头饥肠辘辘的熊和一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狮共处一室。三天时间,能活着出来他就是天琴,死了他就是骨灰。”
“他活着出来了,浑身带血。”莱纳阴恻恻,“他没有武器,赤手空拳,但是地上两具野兽的尸体。他是魔鬼。”
弗里茨莱纳这次配合地说了不少他所了解的流星雨,真真假假仍然无法分辨。李蓝岛对流星雨的画像又清晰了些。
能在这个组织里混到高层的人必不简单。
他给了莱纳休息时间,和单枭一起出去。
陈院有事找单枭聊,卡洛斯把人带走。而这两天密歇根局到处都很热闹,洛克说女王大驾光临完全是蓬荜生辉,马屁吹上天去了。
维多利亚还没有回去,她在围棋室里喝茶。
见李蓝岛回来,女王微笑着和她点点头。
“殿下这次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李蓝岛问。
这话说得有意思。维多利亚含笑:“暂时没有。只有island彻底被攻破,我才能安心。”
“那我就不打扰殿下了。”
李蓝岛要转身时被维多利亚拦住,她看着李蓝岛的脸,问:“理查德是不是还很讨厌我?”
李蓝岛没回答。
维多利亚女王的眼睛暗下来,她把自己摆在一个很尴尬的地位,既不是母亲也不是老师,既不敢担养育之恩也不敢追究过往之责。
于是李蓝岛笑了笑,问:“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殿下。”
“你请说。”
“我觉得我对单枭还不够了解,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让我接触他眼中的世界吗?”
维多利亚眼睫毛抖了抖,半晌才说:“你...你问我这个啊?其实他小时候很可爱的,是我不好,从他离开封地杰尼曼那天起他就变了个人。”
女王也没想追忆过去,她提议:“你不如去他的房间看看吧。你去过吗?”
“还真没有。”李蓝岛觉得有趣,“为什么是房间?”
维多利亚说:“你不觉得去对方的卧室是很私密很亲昵的事吗?就像情窦初开的中学生诶!互相在对方的秘密空间里,写写作业,听听歌,一起打游戏...”
李蓝岛想象了一下,居然被她说服了。
等阿蒙开着军用吉普停在农场里等他们时,李蓝岛朝小洋楼前的单枭走过去。
“今晚一起睡?”李蓝岛先试探口风。
单枭扬了下眉毛。一句话连他额角青筋都拨动了。
单枭的手绕到李蓝岛后脖颈,揉了揉,引着他先上车,坐稳了才道,“不是一直这样么?”
等在单家用过晚餐后,单枭要跟着李蓝岛上楼,却被李蓝岛推了一下。
“不去我那。”李蓝岛站在台阶上看他,眉眼极其好看,像戏曲里的名角,说话抑扬顿挫勾人心弦,“去你那。”
单枭眯起眼睛。
他倒是没有说好还是不好,但显然已经听出来了为什么先前李蓝岛要问他晚上睡不睡,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怎么了?”单枭笑了声,懒洋洋靠在楼梯边,仰头看他,“怎么突然要到我那去。”
李蓝岛想了想,说话好听得像搅了蜜:“想参与你生活里的全部。”
他都这样说了,单枭不可能拒绝。
他直接把人打横抱起来,让李蓝岛挂在他身上,一步路都不用多走。
绕开了花园,水井附近一块草皮不太平整,很快李蓝岛就看见了地下室的入口。
单枭抱着他往下走,地下室潮湿而阴森,走路还有回音,一扇门横在了面前,是密码锁,单枭抱着李蓝岛,不知道有没有刻意阻拦,但是从李蓝岛这个角度,他看不见单枭输入了什么,只能看见单枭粗而紧实的手臂。
滴一声,地下室门开了。
意外的是,里面并没有古怪的气味,反而很干净,甚至比李蓝岛的脸都干净。整个房间不过二十平,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书架。
简洁,没有多余的东西。
床上的被子叠得像豆腐块,那种军队里混过的人出来才会改不掉的习惯性作风。床上只有一个枕头,看得出来这间卧室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头顶有一个小的通风口,给开了一扇天窗,但被用牛皮箱的碎片给糊住了,几乎透不进来光。
单枭把李蓝岛放下。
“想什么呢?”单枭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他。
李蓝岛环视一圈,评价:“纯狱风。”
“....”单枭顿了顿,笑一声,“能睡就行。”
书架上的文件盒罗列整齐,像图书馆那般还分门别类贴上了标签,看得出来单枭私底下是个自律到变态且严谨得近乎偏执的人。
墙上挂着一个黑板,上面写着一些名字,用红色水笔画了圈,已经被他处理掉的,照片上则扎着飞镖。
这些李蓝岛不管。他只管以后。
于是李蓝岛走到巨大的书柜前,想抽出某个文件盒观看一番。他的后背忽然一凉,黑影笼罩在眼前,打在了墙壁上。
他被单枭直接扣在了书柜上,大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往上提,让他的屁股抵住了单枭的胯骨。
单枭用膝盖挤开李蓝岛两条腿,凑下来,捏住他下巴,吻上去。
舌头轻易撬开贝齿,舔舐上膛和四壁,卷着唾液滋滋作响,唇枪舌战里两具年轻的身体不断升温。
他的吻一向不是温柔的。单枭指腹捻了捻李蓝岛下巴,哑着问,“喜欢么?”
李蓝岛不太好意思回答,他一时半会没说话,只是嘴唇微张着在呼吸。翕张的红唇水光潋滟,单枭眸色一暗,等不了李蓝岛回答了,扣住他脑袋,粗暴地碾上去勾缠,侵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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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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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柜上的文件被撞掉, 零零散散的纸张铺了满地。
李蓝岛脚踩在两页战地报道上,踏出一个灰蒙蒙的鞋印。
“...前线手记。卡斯西北部,阿莱村——黎明刚刚破晓, 我踩着遍地的玻璃碎片与湿泥,走进了被炸毁的阿莱村小学。讲台被炸塌, 墙上还残留着粉笔写的叙语单词。一个男孩坐在断裂的课桌旁, 脚边是一双已经沾血的小鞋子。
她还没醒来, 他说。他的妹妹, 三岁, 埋在前晚轰炸的瓦砾下,已无生息。
这是第十八次空袭这个村庄。没有军营、没有弹药库, 只有田地、老人和孩子。医生不够,电力断绝,连救援都成了奢望。红新月会的车辆卡在前线,志愿者只剩五人, 而我,是仅存的一位战地记者。
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物资了,一瓶混着泥沙的水摇摇晃晃,支撑着5人度过剩下三天。
他们执意把水留给我, 因为我怀着孕。
我们甚至觉得周围已经没有了氧气。
那位男孩后来把那双鞋子递给我,问我能不能把这个带走, 让别人知道他们不是数字。
在战地写报道的这些年, 我见过太多“数字”:死者217人、伤者64人、物资损毁78%。但今天,我只记得那双鞋、那面被灰烬染黑的红围巾,以及他的话。
如果这篇报道能让一个人停下脚步,为这个名字无从拼写的小女孩默哀五秒,那我想, 她并不只是个“数字”。正如我们一生都在寻找的土地那样,或许土地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