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给我注射的是什么?”谢择星手里的瓷片又往前送了一些,逼问傅凛川。
颈上传来轻微刺痛,傅凛川的皮肤上已经被划开了一小道口子,有血珠渗出。
他全不在意,盯着谢择星愠怒涨红的脸,终于开口:“你真想知道?”
谢择星咬牙切齿:“究竟是什么?!”
“我昨天问过你,Alpha和Omega结合的意义是什么,”傅凛川的嗓音很低,“被信息素控制欲望吗?信息素的交融不过是化学反应而已,既然Alpha和Omega信息素可以,Alpha和Alpha信息素为什么不可以?”
他的语气里凝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Alpha标记Omega,信息素互相融合,所以被世人当做天生一对。如果一个Alpha也可以标记另一个Alpha呢?他们是不是也算是天造地设?”
谢择星握着碎瓷片的手微微发抖:“你想表达什么?”
傅凛川的视线落向他颈侧露出的半边腺体,手指抚摩过去,谢择星立刻又将手中瓷片往前压:“不许动!”
“你的腺体这么漂亮,”傅凛川轻轻摩挲了一下指腹,平静说出在谢择星听来天方夜谭荒谬至极的言论,“不知道被另一个Alpha标记后会变成什么样。”
谢择星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咬住的牙根“咯咯”打颤:“这就是你人体实验的目的?你这个疯子——”
“其实也不难,”傅凛川笃定说着,“只要改造Alpha腺体,用基因剪裁技术将Omega受体蛋白植入Alpha的腺体微管结构里,保留Alpha信息素合成酶,再增加跨性别信息素转化通道,就有可能实现。”
他的声音愈低:“我给你注射的是信息素融合诱导剂,它是一种人工合成酶,能逐渐改变Alpha腺体激素水平,降低Alpha信息素之间的排斥反应,等时间长了,你就不会觉得这么痛苦了。”
他说的并非事实的全部,但已足够叫谢择星愤怒冲破理智。
“你要改造我的腺体?你想把我变成一个怪物?!”
“不是怪物,”傅凛川纠正他的用词,“你怎么会是怪物——”
“你休想!”
谢择星的喉咙里涌上血腥味,他过于激动,不管不顾地握着瓷片往傅凛川皮肉里扎,甚至不惧杀人。
他也做过医生,即使看不到控制不了手上动作的精准度,只要成功将瓷片扎进去就能凭感觉分辨出动脉的位置将这个魔鬼了结。
傅凛川察觉到他的企图,反应极快地按住了他的手。
就差一点,谢择星又恨又恼,手肘用力撞向傅凛川的肩膀,捏着那枚碎瓷片发了狠地挣开他的桎梏,再次朝前刺了过去。
傅凛川侧头避了一下,谢择星没刺中他,情绪激动下手中瓷片反扎进他自己手心里,瞬间鲜血淋漓。
傅凛川见状眉头紧蹙,强势扣住了他手腕:“松手,把东西扔了。”
“你去死——!”
谢择星彻底崩溃,失控挥动着手臂,鲜血顺着他掌心滑下手腕,蜿蜒而下,触目惊心。
傅凛川试图按住他双手,他一边挣扎一边伸脚踹向傅凛川,牵动锁住脚踝的铁链哗响,在挣扎中深深勒进皮肉。
“冷静点!”傅凛川以膝盖压住他痉挛的小腿,想掰开他的手抢下那枚碎瓷片,谢择星拼命反抗,疯癫若狂。
纠缠中他们一起滚落床下,谢择星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撞上床头柜的尖角,尖锐的疼痛交织,刺激得他反而更清醒。
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付这个男人,绝望中他满是血的手捏着那块瓷片摸索向了自己的脖颈——他宁愿死,也不想做实验室的小白鼠,不想变成一个怪物。
傅凛川的瞳孔倏然一缩,徒手覆上去,盖住了他捏住瓷片的手。
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傅凛川一字一顿沉声警告他:“你不准死。”
僵持间,谢择星突然发疯似地挣开他用头撞向墙壁,又被傅凛川扯着铁链用力拽进了怀里。谢择星狼狈蜷起身体,抖得厉害,喉间溢出破碎的哽咽:“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傅凛川抱紧他,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也在发颤:“我说了,你不准死,我不会让你死。”
谢择星终于在傅凛川怀中力竭,垂下血肉模糊的手,掌心那枚碎瓷片也随之滑落下去。
傅凛川把人抱回手术室,只能再给他打一支镇静剂。
谢择星彻底安静下来后,傅凛川拉起他满是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清洗消毒。
万幸没有伤到神经,在检查清楚他的伤口后,傅凛川悬着的那颗心骤落下,没有意识到自己紧张到手指都在抖。
他自己手上也受了伤,被碎瓷片划了两道。
外科医生的手很精贵,哪怕是左手。傅凛川却全无感觉,简单擦去血换了双手套先帮谢择星缝合包扎。
这种他还在学生时代就练习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做的操作,今次却格外不顺利,耗费的时间远超他的正常水平,额头出的汗甚至比平常做大型手术都多。
终于将缝线剪断,傅凛川抬眼看向灯下面色惨白似完全失去了生气的这个人,良久,轻闭起眼。
他不会心软,一旦心软,他会彻底失去谢择星。
凌晨一点,傅凛川将昏睡中的谢择星重新抱回房中床上,拿热毛巾帮他擦了一把脸。
指腹擦过谢择星的唇瓣,傅凛川低声呢喃:“睡吧,很快就过去了,等改造完成,我们会永远……”
最后几个字沉于黑暗里,睡着了的谢择星无声无息,不会给他回应。
第6章 是一个可怜虫
下午五点,傅凛川刚刚结束一台手术上楼,迎面碰到同个科室的同事,对方笑着跟他道喜。
“恭喜啊,听说今天的移植手术很成功,秦老的家人满意得很,你这下是院里的大功臣了。”
傅凛川没什么反应,丝毫不在意对方的阴阳怪气,错身进去了办公室。
说话那人嘴角一撇,带队查房去了。
傅凛川进门,汪晟冲他努了下嘴,问:“郭伟胜那小子又对你羡慕嫉妒恨了?”
“随他吧。”傅凛川淡漠道。
郭伟胜跟他的职称一样是副主任医师,比他早进科室三年,同为年轻又前途无量的科室之星,之间难免存在诸多竞争。但对方处处落着下风,心胸也不够开阔,对他一直很嫉恨,虽然傅凛川从没将这个人放在眼里过。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汪晟笑着说,“秦家人一出手就给院里捐了一栋楼,你现在帮那位秦老成功换了腺体,确实是院里的大功臣,以后评优提拔什么的怎么都得优先考虑你。话又说回来,九十岁的老人移植二十岁脑死亡的Alpha腺体,这么快就能配型成功,还是有钱人命好啊。”
傅凛川不予评价,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也出门带队大查房去了。
那天车祸导致腺体严重受损的Omega已经从ICU出来,人在创伤中心,傅凛川带着学生过来,还没进病房门就听见里头传出的争吵声。
护士想将正在跟病患争吵的Alpha赶出去,对方不依不饶推搡着护士,几个跟来的学生赶紧过去拉人。
傅凛川进门,走去病床边询问病患的状况。
才从死门关回来的Omega精神很差,刚说了两句话那Alpha挣开其他人冲到傅凛川面前,面色狰狞地质问:“为什么要去除他的标记?你是不是故意的?!”
傅凛川没理会他,旁边的住院医帮解释:“病人的腺体受损太严重,想保住腺体必须进行整体重塑之前的标记一定会被覆盖,当时给你签字的手术风险告知书里有说明,请你理解!”
对方并不理解,红着眼睛一再质问傅凛川为什么不能保住他Omega的腺体标记,得不到回应便想伸手去攥傅凛川又被其他人拖开。
他突然暴起,挣出手摸起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大喊着“你把他标记赔给我”扑上去,刀尖朝着傅凛川刺去。
傅凛川余光瞥见对方动作,反应极快地后退了一步,刀刃擦着他的右手臂而过,在小臂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