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骅,满嘴跑火车的毛病你还是没改。”
戚云衔攒起眉头,他虽然介怀纪何初与韩驰的关系,也主动找孟骅调查,但从小就是“三好学生五好青年”的他其实内心有些挣扎,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对,也对孟骅刚刚的话本能地觉得过于冒犯。
“我注意,我注意……”短时间内被批评两次,孟骅委屈地蔫了下去。
见孟骅服软,戚云衔也不再多言,结束了这个话题。
“其他的我回去看,这次麻烦你了,先吃饭吧。”
“哪里话!不麻烦不麻烦,吃吃吃,我去催一下还没上的菜啊!”
拿到档案袋的戚云衔不得不承认,在知道纪何初有心理病史后,他对纪何初的成见一下就弱了下去。
说直白点,就像是备战三年的高考生上考场,试卷突然被换成了小学试题。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纪何初不符合常人逻辑的举止就都能被解释了。
戚云衔回头想了想,纪何初虽然看起来是对韩驰有想法,但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明确说过喜欢韩驰。
也许他对韩驰的接近只是出于心理上的某种需要吧,并不是真的喜欢。这样想着,纪何初的威胁性降低了很多。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韩驰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戚云衔倚着门,满脑子都是刚刚韩驰退后避开的样子。
会是他想多了吗?
“云衔哥,作品说明的初稿刚发你了,麻烦看一下哦。”有人敲门。
“知道了。”
戚云衔应了一声,他从刚刚的情绪里回过神,暂时按下心头纷乱,走向了办公桌。
大半天的光景过去,下午五点半,第一组子主题的照片终于被修了出来。
会议室内,看着大屏幕上一张张精美的照片,成员们不禁都赞叹起来。
“这是我们拍出来的吗?呜呜呜呜要落泪了!”
“我觉得能拿奖!”
“已经想好要发朋友圈的庆祝文案了。”
“韩哥真的好会拍啊,我生日的时候能用员工价约你拍一套吗?”
“我也想!但我没有云衔哥那样的脸啊……”
见大家士气大涨,韩驰也不由得被感染,带着笑意说:“按目前的进度来看,剩下的两套图明天就能出来,加上作品说明和其他材料的整理,这周末我们就能提交第一组参赛图了。”
“那我们剩下的时间拍什么呀,还能提交两组作品参赛呢。”提到比赛流程,有人发问。
“这个,”韩驰看向屏幕上场景的某一处,笑着卖了个关子,“我应该已经拍到很多素材了。”
第20章 接吻应该怎么接
“什么?韩哥你这几天天天和我们待在一起,你什么时候加的班!半夜吗?!”
“什么啊还藏着掖着!”
面对大家的追问,韩驰却只是笑笑不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站起身:“快到饭点了,大家加把劲,把剩下的工作做完就下班吧。”
说着韩驰便走出了会议室。
“还卖关子呢!”
“算啦,迟早我们会看见的,快快快今天争取提早下班!”
戚云衔注意到刚刚韩驰望向屏幕的眼神,心中有所猜测,忍不住追出了会议室。
“韩驰,你要出去吗?”
“嗯,”以为对方也是对第二套素材好奇,韩驰便直接说了目的地——
“我去黑珍珠拿素材。”
“黑珍珠。”戚云衔跟着重复了一句,心里却响起和嘴上不同的声音。
果然。
果然又和纪何初有关。
“对,你要一起去吗?顺便看看纪何初,我还没和你说,昨晚......”
“我不去!”
突然提高的声音让韩驰愣在原地。
戚云衔一直以来都处事圆润,情绪稳定,很少出现这样尖锐的抗拒态度。
“我......还有很多材料没整理完,白天有点头晕,偷了懒,晚上得补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戚云衔在最短的时间内克制住情绪,扬起嘴角道:“第二套图都要出来了,我总不能拖后腿吧。”
“吓我一跳,”韩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这组图的想法没提前知会你,你生我气了。”
“怎么会,这几天一直喉咙一直有点不舒服,刚刚也是,一下就破音了,还好只有你听见。”
见对方并无异样,韩驰便也没再深究,“晚上吃点些清淡的,你今天还提醒我注意,别等会儿自己先感冒了。”
“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好,开车注意安全。”
看着韩驰的身影逐渐消失,戚云衔努力挤出的笑意也慢慢消散。
“云衔哥我们做完啦~你来看一眼吗?”
身后传来同事的声音。
“放桌面上吧,我一会儿看,大家直接下班就好,辛苦了。”
戚云衔慢慢走回办公室,反锁上门。
好狼狈。
刚刚是怕韩驰说出什么自己不想听的话,所以才急忙打断他的吗?
戚云衔陷进柔软的办公椅里,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韩驰后退的动作和离开的背影在脑海中不断播放。
他莫名其妙有种感觉,刚刚的目送是一种预兆,韩驰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这样一步一步走出自己的生活,而他只能在原地看着,束手无策。
秋分过后的苏州天黑得很快,办公室没有开灯,白昼此时已经让出位置,夜色慢慢将每一个角落吞噬。
情绪在黑暗中不断发酵,像是人与疯长的野草一同被关在密闭的玻璃罩内,氧气与空间都要争夺,谁先撞破玻璃罩,谁才能活下去。
戚云衔在一片混沌中想到昨晚孟骅的话——
“我去帮你教训教训他?”
鬼使神差地,戚云衔拨通了孟骅的电话。
“喂,孟骅,”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的光,成为劈开黑暗的唯一光源。
“你昨天说,可以帮我教训纪何初。”
戚云衔深吸了口气。
“你告诉他,让他不要再缠着韩驰。”
*
韩驰抵达黑珍珠时,店招牌的灯刚刚亮起来。
他将车停好,拿过手机看到于廷新发来的消息。
廷不是延:【韩哥,老板他取完手机回来了,你现在过来能见着他。】
这消息看得韩驰想笑,仿佛是他特别特别想见纪何初,而于廷是他的僚机,帮他打探情况,生怕他扑空似的。
他不过是在上午发消息给于廷问纪何初醒了没有,又在下午想到第二套图的事,提前知会于廷今晚会过来一趟,顺便又问了一句纪何初的情况而已。
梵风-韩驰:【我到了。】
韩驰回过消息便下了车。
“韩哥!”
一进门,于廷便热情挥手招呼。
“呐,三个相机,还有已经满了的卡,我都帮你提前拿下来了。”于廷拍了拍放在桌面上的三个大家伙。
“好。”韩驰接过相机挨个开机查看。
这是梵风第一天来黑珍珠拍摄时,韩驰和于廷秘密达成的合作。
对于“茧”这个主题,韩驰一直在不断寻找新的灵感。第一天拍摄中场休息时,看着梵风的小伙伴们有的在为下一场布景,有的在整理道具,韩驰为自己有这样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而感到幸运,新的想法也涌上心头。
茧有很多种,蚕虫一根根将自己包裹起来的丝线是茧,利刃捅破的层层糟粕是茧,还有一样东西不用意象不用比喻,它就叫茧,每个人身上都有。
田间操劳的农民们手上有茧,征服一座座高山的攀登者们后脚跟有茧,训练有素的枪手们虎口有茧,寒窗苦读的学子们指节有茧。
因为它谈不上美丽,甚至有些丑陋,所以人们总是愿意去想起白色的可爱的蚕茧,而淡忘这一层厚厚的老皮之下,其实是日复一日的坚持,是自己与生活的不断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