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情绪都在悄然的夜色中显得静谧。
费允承喉结上下滚了滚,连语气都是涩的:“……没有。”
鹿汀朝“啊”了声:“什么没有?”
“这算什么占便宜。”
费允承伸手,不着痕迹的替鹿汀朝紧了紧身上的睡袍,“在这边很流行义父义子,如果你愿意,的确是可以跟阿齐他们一起叫我。”
在鹿汀朝略显迷茫的犹豫里。
费允承道:“不过阿齐他们长大以后也很少叫我爸爸,倒是经常跟其他人喊我Devin。”
鹿汀朝:“哦……”
鹿汀朝学习的时候是真的没怎么认真读过书,他被鹿家养大,又被庄稷养着,彻底被养得懒散又不学无术。
鹿汀朝念了念那个发音:“怎么拼来着,我经常忘记英文名……D然后e然后……”
费允承:“叫Daddy吧。”
鹿汀朝:“???”
费允承的手指向下,从手腕处伸出一根手指挑开鹿汀朝合成拳的的掌心,然后整个包在手心里。
不是五指相扣,而是一个全然掌握的姿态。
“港城这边这称呼很流行,你不用多想。”
费允承声音平淡。
他左手牵着鹿汀朝的手,右手向后不着痕迹的搂过他的肩头,半搂半拉着他向前走,“如果在外人面前不好开口,家里只有我俩的时候也可以这样叫。”
鹿汀朝:“啊……”
港城这边……这样子的吗?
鹿汀朝从小时候就没有过父母的教养,隐隐约约琢磨了一会儿,抓到了一个不是重点的重点:“那兜兜怎么叫你啊?”
费允承的目光暗了暗,他的视线掠过鹿汀朝被纯棉睡衣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小腹,片刻后笑了笑:“当然先叫叔叔。不过兜兜这么聪明,等他长大了,他自然会知道叫我什么的。”
“也行诶……”
鹿汀朝没有多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又回头看了窗外一眼。
维港彻夜不熄灯,是个典型的不夜港。
货轮的亮光在粼粼的海面上闪闪烁烁,映出一片辉煌无比的光景。
费允承扶着他的肩头,从身后看,是一个异常亲密的姿势:“怎么了?”
“没什么。”
鹿汀朝还是困了,随着哈欠泛上来的生理性眼泪盈在眼角,显得脆弱。
他摇摇头,有点夜晚的多愁善感:“只是没想到我也有这样一天……能站在这里看维港。感觉好奢侈。”
费允承睡袍遮住的角度吓人,而神色却分外平淡,显得衣冠禽兽般楚楚。
他对鹿汀朝温和的笑了笑:“这算什么,等明天如果天气好,我带你出去玩。”
鹿汀朝揉了揉眼睛:“玩什么?”
“之前答应过你的。”
费允承带着鹿汀朝一路向前,他是典型的北方身高,几乎要高出鹿汀朝多半个头,从另一个角度看的时候,有种绝妙的身高差。
费允承道:“带你去看看北城没有的,好不好?”
鹿汀朝:“没有的?”
费允承:“赌马,堵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鹿汀朝:“啊……”
这些他还真的没有见过。
鹿汀朝是个很容易动摇的人,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游移。
可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鹿汀朝以前都不敢碰的。
纠结了好一会儿。
鹿汀朝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没有那么多钱。”
费允承低头看着被他半圈在怀里的人:“我给你钱。”
鹿汀朝:“?”
鹿汀朝愣了愣神。
转眼间两人已经走过爬满藤花的连廊,不知道是这座宅子固有的卧室安排还是纯属巧合,鹿汀朝的卧室就在费允承的主卧旁边。
再往尽头是费允承的书房。
楼梯的另一侧则是鹿兜兜的房间。
费允承替鹿汀朝拉开门,卧室内的一切格局早已经布置好,显得温馨又奢华。
房间内的识别等随着客人走进自动亮起。
费允承带着鹿汀朝走进房间:“这里面的布置如果有不喜欢的,明天直接告诉Kim,他会派人过来更换。”
“朝朝,我希望你会住的开心。”
费允承道。
这间卧室之前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住,但大抵白天已经通过了风,鹿汀朝伸手摸了摸,晒过太阳的被褥显得绵软温暖。
鹿汀朝从小被养坏了,挑剔的厉害,每一件床品舒不舒服,床垫会不会太厚,连抱枕都有自己的要求。
时间已经很晚了。
鹿汀朝在床边坐下来,顷刻间隐约有种陷进沼泽里的,过分柔软的不安全感。
他下意识撑了下手臂,身上原本披着的属于费允承的衣服随之滑下来,落在了铺开的床榻上。
房间内的灯光是很标准的卧室灯光,晕暖色调,熏得让仿佛昏昏沉沉。
费允承不知什么时候在鹿汀朝身边坐下来,随手将那件落在床铺上的睡衣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摸了摸鹿汀朝的额头:“困了?”
鹿汀朝:“嗯。”
“那就睡吧。”
费允承起身弯腰,替鹿汀朝铺好床,然后按了按床中央的位置,“进来。”
鹿汀朝:“……”
鹿汀朝仰头看了费允承一眼。
费允承:“怎么了?”
鹿汀朝突然问:“因为是Daddy,所以会替我铺床吗?”
费允承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
他伸出手穿过鹿汀朝的腰线,另一只手从腿侧将鹿汀朝打横,轻而易举的一把抱了起来。
“哎!”
鹿汀朝一愣,下意识勾住了费允承的脖子。
然而费允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抱着他起身,绕着卧室正中央这张两米宽的大床不紧不慢的走了一圈,中途,还似有若无的颠了鹿汀朝几下。
“没错,因为是Daddy。”
费允承在床的另一边停了下来,开口道,“所以就会这样抱着朝朝。”
鹿汀朝没有说话。
他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慢吞吞的回忆……想起了曾经庄稷也这样抱过他。
那是他累得从床上爬不起来又非要想去洗澡的时候。
庄稷抱着他一边哄,一边叫他宝宝。
鹿汀朝下意识伸手拽了一下费允承的衣领。
费允承穿的睡袍,衣领口原本就敞的很开,被鹿汀朝轻轻一拽,出现一大片结实的肌理。
鹿汀朝说:“费允承,你别骗我。”
鹿汀朝的声音是那种特别糯的感觉,除非被逼的受不了的时候,都会带一点小小的尾调,尾调里有一份格外明显的骄纵。
费允承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了一下:“嗯?”
鹿汀朝道:“我爸我妈没教过我,费允承,每一个父亲都会像你这样吗?”
费允承抱着怀里的人。
他低头看向鹿汀朝。
鹿汀朝也正抬头望向他。
只可惜费允承这一生坏事做过太多,他既不怕报应,也无所谓其他。
所以费允承道:“你们内陆的父子亲缘或许不会像港城这样亲密,你和兜兜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费允承:“但港城不同。”
鹿汀朝在他怀里很乖的没有挣扎,老老实实的任他抱着。
费允承道:“这里受西方思想影响,许多关系更加亲密,没关系,朝朝,这些以后我都会教你。”
鹿汀朝像是困了,像是累了,没有说话。
费允承圈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亲鹿汀朝的额头:“宝贝,除了你爷爷,你的父母什么都没给你留下吗?”
鹿汀朝扭开了脸:“我要睡觉了。”
“好,朝朝不开心,再也不提了。”
整个港城没有谁会见到费允承这副哄人的模样,他几乎低声下气的搂着怀里的鹿汀朝又说了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