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鹿汀朝又打了个哈欠。
费允承才哑着声音道:“宝宝要不要去卫生间?”
鹿汀朝脸一下子红了:“我又不是小孩了!还要你抱着去!”
“好好,乖宝,不气。”
屋内空调打的不算太低,鹿汀朝一直被费允承贴近抱着,发丝沾了些汗,软软的贴在额角上。
费允承伸手将他额角的几丝碎发拨开,才又低声哄:“那我们睡觉好不好?床铺好了,放朝朝上去?”
鹿汀朝:“……”
鹿汀朝有一点别扭。
他不敢看费允承的眼睛,半晌后,小小声的“嗯”了一个字。
费允承便将鹿汀朝放在了床正中央,他刚刚铺好的位置。
床垫是费允承亲自选的深眠款,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鹿汀朝的全部重量。
他柔软的黑色头发这段时间没有认真打理和修剪,显得有些长了,漫无逻辑的分散在枕头上,显出一种迷乱的引诱感。
费允承替鹿汀朝盖好被子,又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晚安吻,宝贝,好梦。”
鹿汀朝被费允承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转来转去的脑袋。
他漂亮的眼睛在躺回床上后反而又睁大了几分,像是找回了几分清醒:“你不去睡吗?”
“我守着你睡着。”
费允承摸了摸鹿汀朝的头发。
鹿汀朝刚刚活跃起来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他怂了回来,左顾右盼的移开了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
依旧没能睡着。
鹿汀朝再次转向费允承。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指尖一点点探出来,像是冬天出洞的小动物一般,做贼似的勾住了费允承的手。
那是一个很试探,很轻微,带着小心翼翼的动作。
费允承却反手保住了鹿汀朝的整只手骨:“怎么还不好好睡?”
床头的蓝宝石夜灯是费允承从国外的拍卖会上带回来的,重新装饰加了橡木浮雕,显得低调内敛。
夜灯缥缈的光线倒映在鹿汀朝那张好看的脸上,愈加显得勾人又无辜。
鹿汀朝似乎认真纠结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开口:“我们这样……是真的对吗?”
费允承却问:“我们怎样?”
鹿汀朝答不出来。
这好像是一个很简单,但似乎又复杂的问题。
一答错好像就会万劫不复。
但似乎又不是这样。
“就……”
鹿汀朝没有良好的家教,也没有见过很多其他父子接触的样子。
他只在小时候见过同学的父亲把那些不如他的同学亲亲昵昵,像是万般骄傲似的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狠狠亲一口,坐在脖子上举得很高很高。
也在游乐园外远远看过那些父亲牵着孩子购票入场,他明明有钱,但未成年却不能自己进去玩。
鹿老爷子年纪大了,每天忙碌又忙碌,鹿汀朝不能去跟他开口索要这些。
但好在好在,后来他也长大了。
鹿汀朝摇了摇头。
费允承天生的体温似乎就要比他高许多,隔着掌心传来的热度让鹿汀朝莫名觉得有一丝灼烫,烧得他无所适从。
“我们怎样?”
费允承又问他。
鹿汀朝这次摇了摇头:“我要睡了。”
费允承却伏下身,空出的一只手替鹿汀朝掖了掖被角,然后摸了摸他的脸,很柔和的动作,神情安定:“这样?”
费允承又亲了一下鹿汀朝的额角:“还是这样?”
鹿汀朝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扭开脸要躲,又被费允承抬起下颌转了回来。
“叫Daddy,朝朝。”
费允承捏着鹿汀朝的下巴,鼻尖贴鼻尖的开口。
鹿汀朝嗅到了来自费允承身上的香水尾调,是冬日冷杉的味道,显得寂定又安宁。
费允承又亲了鹿汀朝一下:“乖,乖宝,叫Daddy。”
两人视线相对。
鹿汀朝小声说:“Daddy。”
棉被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也隔绝了费允承肢体语言不可告人的,恶念丛生的变化。
他摸着鹿汀朝脸颊的手流连的点了点鼻尖:“嗯。”
费允承的声音已经彻底沉了。
他喉结猛地滚了滚,才开口道:“Daddy养你。”
时间已经很晚了。
再加上刚刚又认真思考了那么久。
鹿汀朝的上下眼皮已经疯狂的打架,他甚至没有细想,脱口而出:“我很贵的。”
迷迷糊糊的鹿汀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郁闷的道:“我记得以前没离婚的时候,我每个月都要花庄稷好多钱,我真的好能花钱,庄稷挣……”
“不提庄稷。”
费允承的食指贴住了鹿汀朝的嘴唇。
他的指腹粗糙,鹿汀朝的唇却细嫩。
摩挲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几不可查的隐约的麻感,像是疼痛,又像是不上不下的惩罚。
费允承的指腹并没有立刻撤回,而是在鹿汀朝睡眼朦胧的视线里沿着唇线游走了一圈,才缓声道:“朝朝,庄稷能给你的,我都能双倍给你。”
“金钱,权利……纸醉金迷,犬马声色。”
费允承轻轻碰了一下鹿汀朝的唇缝,离开时拉起一条暧昧的水色弧线。
“那种毛头小子算什么?”
费允承将指尖的水色收回己有,在鹿汀朝已经阖拢的视线里放在唇边,“朝朝,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他连见都还没能见过。”
鹿汀朝已经睡着了。
费允承在床边坐了许久,直到月色寂静,杳无人声:“朝朝?”
床上漂亮的人沉入梦乡,眉目时舒时紧,似乎再梦中也显得并不轻松。
费允承又是轻声:“朝朝?”
鹿汀朝的手还被费允承握在掌心里,显出种格外分明的珍惜。
月光被拦在窗帐之外。
费允承低头,宛如盘踞在猎物面前的野兽,半晌,在鹿汀朝柔软的唇瓣上落下一个缠绵至极的亲吻。
那双原本颜色浅淡的唇渐渐染上种不寻常的殷红,像是充了血般被疼爱了许久似的——直到唇瓣的主人轻轻“唔”了声,像是不适般的皱了皱眉。
费允承才松开了自己的猎物。
“你又能怎么办呢?朝朝。”
费允承慢慢的揉过鹿汀朝被他握在掌心的每一根手指,像是餍足的喟叹,“你被养坏成了这副模样……享乐,怕苦,贪婪,比任何人都容易受到引诱和动摇。”
费允承轻声道:“你怎么还能离得开我身边呢?”
*
兴许是刚换了一个地方有些不适应的原因,鹿汀朝第二天莫名其妙的醒的很早。
他不想下床,不想洗漱,因此爬起来坐在床上思考了一下人生——发现自从出了学校之后他竟然从没有这么早的起过床。
鹿汀朝:“……”
感到震惊。
鹿汀朝突然决定纪念一下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此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飞快的跑进浴室洗漱完毕,然后光着脚丫子冲出自己卧室,在鹿兜兜房间外面探头探脑。
鹿兜兜还没有睡醒起床。
头一回起在了鹿兜兜前面的鹿汀朝同学难掩激动。
他在鹿兜兜房间面前左左右右逡巡两圈,终于本着一个好爸爸的心态熄灭了自己想强行把鹿兜兜弄醒并炫耀的行为。
于是鹿汀朝只能冲下楼,一眼看到了坐在大厅正中央的费允承。
他的心情无比荡漾,甚至忘记了多看一眼站在费允承身边的,正在低着头西装革履汇报工作的七八位属下。
“Daddy!”
鹿汀朝一路跑到费允承面前,声音清亮的像是山间流动的水,“我今天起得早不早!?”
站在费允承旁边的两排下属:“……”
沉默,是今天早晨的康桥。
费家老宅的大厅装潢是很典型的中式横厅样式,主位旁还另有一个座位,按照屋内摆设的角度是要留给主人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