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兜兜主动跟着管理老师走进幼稚园,想了想,又对费允承摆了摆手:“Devin叔叔,你记得带朝朝吃中饭。”
费允承点点头,又上前弯腰替鹿兜兜扎好了胸前的小领结。
鹿兜兜的这件衣服也是费允承选的,是休闲款小王子服的设计,他几乎继承了鹿汀朝和庄稷的所有外貌,一张小脸白嫩又可爱。
“去吧。”
费允承站起身,也向鹿兜兜挥了挥手。
鹿汀朝便看着鹿兜兜走进幼稚园,留下一道腰板很直的小身影。
费允承重新回到鹿汀朝身边:“在想什么?”
“在想……唔。”
鹿汀朝游移了一会儿,“不知道,觉得我不是个好家长吧。”
费允承:“怎么不是?”
费允承带鹿汀朝重新回到车上:“你把他教的很善良,聪慧。”
费允承道:“不过有些方面他不太像你,没发现吗?朝朝。”
鹿汀朝:“啊……”
“这个孩子比你更果决,更勇敢。”
费允承开口,“我会好好教导他,他有一个更加辉煌的未来。”
鹿汀朝很清楚自己在教孩子上的几斤几两,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哦……”
费允承:“那你呢?”
鹿汀朝:“嗯?”
费允承便伸手点了下鹿汀朝的唇:“走吧,带你去玩点你没见过的。”
*
鹿汀朝从没有来过这些所谓的销金窟,只有鹿老爷子还在的时候跟他说过几次港城这边的□□业发达到可怕的地步,哪怕多大的身家都能在这里输个倾家荡产。
然后又教导说哪怕鹿汀朝当个闲散什么都不会的富二代,也千万远离港城的这些地带。
鹿汀朝其实还记得。
费允承的保镖车和主车直接停在了金碧辉煌的大门口,像是新闻里最重要的任务光临似的,哪怕隔着车窗,鹿汀朝也能看到原本在门口职守的所有门童,保安和迎宾快速到位,排成两道非常正规的队列横在两侧,成一个很标准的迎宾姿势。
阿治从副驾驶上下车,戴着白手套的手拉开车门:“老板,鹿小少爷,请。”
费允承先迈下车,然后回头,向鹿汀朝伸手:“来。”
男人的手骨宽厚,伸展的时候,隐约可以看到几道像是刀痕的旧伤。
鹿汀朝顺着车门向外看去,加长的车型在这片销金窟的面前依旧显得如此渺小,而面前的一切都五光十色,金光闪耀。
车道旁另一侧环绕着一座巨型的喷泉,白色大理石的雕塑屹立其中,显出一种大气的美感。
而另一侧的门头上是两只振翅欲飞的金色大鸟,围绕着同样金碧辉煌的日月轮转,阴晴圆缺,轮转不休。
由外看去,这座建筑像是没有窗户的一座浮屠塔,圈住了这片地,也禁锢了时间。
鹿汀朝下意识向后缩了缩身子,半晌,才犹犹豫豫的搭上了费允承的手。
接着被男人握紧。
保镖跟在两侧,后续跟上来的门童和侍应生则跟在更旁边。
鹿汀朝踩过铺在门口的地毯,厚重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进入的门口没有其余说明或者招牌,阿治随意指了指门头上的几个英文字母:“鹿小少爷,这家店的名字换成你们普通话就叫隆中,指的是生意兴隆的意思。”
他们走进第一道拱门,花卉盆景一应俱全,除了外围供人休息的佛爷椅,还有一道舞台,上面正请了几位港城当地的戏曲小旦表演。
对比外面刺目的金色,竟显出一丝不寻常的雅致。
“这是休息的地方,在里面牌瘾过够了,也可以来这边……听听戏,休息一下。”
阿治下意识看了费允承一眼。
费允承目光平和,看不出波澜。
阿治便止住了下面的话——
这座销金窟里没有内里的文雅可言,来到这里除了刚进门,只有一个原因,输光了,赔尽了。
这里坐的人要么痛哭流涕,要么信誓旦旦借了钱从头再来。
只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有阿治提前安排好的演员——演出一幕让费允承满意的安宁祥和。
走入第二道拱门。
也许是因为费允承特殊的身份,他们没有从内部穿行,而是直接沿着保镖层层看守的电梯上了二层——
二层有一片单独的平台,从平台向下看去,可以看到整个全部的场景。
以前鹿汀朝只在电影里看过的牌桌三三两两出现,场面热闹,人群欢腾。
喝彩声,骰子的摇动,赌大小的高叫——
还有穿着旗袍的靓丽荷官小姐,赢家的肆意大叫。
鹿汀朝有些好奇的探头看了过去,不自觉的试着要挣开费允承的手。
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在不断穿梭,楼上这片观景台却居高临下。
端着饮料的侍应生恰逢其时的走过鹿汀朝身边,眼看着就要撞上。
鹿汀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费允承一把拉回怀里。
“小心。”
男人的声音就在耳边,像是贴着耳尖的。
鹿汀朝甚至觉得费允承的舌像是忝过他的耳垂,带出一道湿闰的痕迹。
……大概是错觉。
这种全然新鲜的场面让鹿汀朝没来得及分出思绪去想这件事,他从费允承的怀里挣出来:“这就是牌场吗?”
费允承不再拘着他,嗯了一声:“想玩的话,让阿治带你去试试手气。”
鹿汀朝趴在二楼的扶手上,像是有点犹豫。
阿治跟在费允承身边多年,站定在鹿汀朝身边,像是随意给他点了几桌解释:“鹿小少爷,你看那一桌就是最简单的老虎机,下多少兑多少,没有庄家,几个人都能开。”
鹿汀朝顺着阿治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尽头有一堆人熙熙攘攘。
“这一桌就是电影里最常见的坐庄局,一般这种玩法有一个庄家,自己独自坐庄或者轮流坐庄都可以,比骰子。”
阿治想了想,“骰子也有不同玩法,有些老手喜欢自己摇,新手局或者固定局可以荷官摇,这种玩法大一些,但也更好玩,很刺激。”
的确。
那一片的人更多了。
从鹿汀朝的角度看过去,时不时能看到欢呼的场景,人们脸上的兴奋和输了的懊恼从来没有这么生动。
阿治有指了指最后里面的一片:“那边是玩轮盘的,这个玩法不推荐鹿小少爷刚开始就去玩,比较复杂,如果您想看,我先带您过去看看。”
鹿汀朝问:“怎么还有门?”
从这个方向往里看,还有第三道门——和第一道的金银门,第二道的金门都不同,第三道门上雕琢更仔细,远远看去竟像是熠熠生辉。
“鹿小少爷您有所不知。”
从一楼进门就跟在保镖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解释道,“这牌场也分几层,像现在您看到的这些码子都小,越往里码越大,自然也需要验资进入。”
鹿汀朝长长哦了一声:“那一共几个门啊?第三个门和第四个门验多少啊?”
那中年男人殷切道:“一共六道门,取古学礼的六道之义。第三道门验五千……”
阿治陡然向他看过去。
那男人猛地一怔,随即竟整个人都僵了僵,随即才露出个笑来:“看我这嘴,我们这边用的是码率,换成现钱就是五十万,第四道门再多五十万。”
男人像是亡羊补牢:“鹿小少爷以您的身份,想去哪道门都方便。您看……”
“他们在这里面工作久了,一般都按筹码算钱,不必拿他当回事。”
阿治收回视线,“我看那一桌坐庄要结束了,鹿小少爷想不想下去玩玩?”
这是鹿汀朝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他趴在沉香木的浮雕栏杆上,伸长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道:“那一桌码子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