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眼可见的, 所有人都开启了吃瓜模式。
编剧坐直身体,囧囧有神。
录音老师听得认真, 旁边录音助理递水都不接,还把自己手机关机。
本来是赶来救罗泛的工作人员站在池边,显然更适合待在池底。
几个人面面相觑, 悄无声息向后退。
被踹的人都没说什么,他们也没什么好伸张正义的。
踹的还是后背,不怎么影响拍摄。周老师还是周老师,踢人都记得替节目组着想。
周止雨挑眉,以这个高他一个人的姿势俯视罗泛,连带着反手把后腰的接收麦拔了:“不是能怎么,是又能怎么?反正不会和你睡。”
听不见了,录音老师失望地放下耳机。
罗泛语调黏腻:“见到你就足够了,我现在死都愿意。”
扒着门偷听的沙糖吐槽:“别整这些虚的,死一个我看看呗。”
趴在他头顶的林诗越:“附议。”
叠在最上面的翟祁:“那我也附议。”
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周六踩上沙发:“怎么叠在一起了,那我们也。哥,给我搭把手。”
周日:“……”
瓜田中心,范砚西打开落地窗向这边走。
被这么指,傻子也知道自己该出场了。
范总在别墅内穿着长袖棉衫,走出门自然把袖口向上卷,露出结实的小臂。
晚上了,陆海风交换,但还是比不上屋内的16度空调。
热。
罗泛在水里打量他片刻:“这次这个长得不错,和我差不多。”
周止雨淡淡地说:“比你帅多了,有点自知之明,他这骨头你长不出来。”
罗泛语气熟稔:“怎么,还得把旧人新人划清界限?我想社交一下都不行?”
周止雨把视线投向范砚西,嘴里随便说了句谁管你,不搭理他了。
大学那会儿是罗泛追的他,软磨硬泡了将近两年周止雨才答应,练就了这人死皮赖脸的本事。
周止雨一开始还会回应一下,后来根本懒得搭理他,因为他发现罗泛纯属自娱自乐。他自娱自乐也挺开心的。
这人就这样,越搭理他他越起劲。
罗泛看了一会儿,像是发现他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天真,笑了一会儿,一字一句地说。
“你以为他和我不一样吗?男人都一样。”
以前的周止雨还会被他这样的语气唬住,现在的周止雨单纯无法理解精神病的脑回路。
周止雨:“你这话说的,我不是男的?”
罗泛:“除了你。”
罗泛竟然还有脸伸出手,看动作是要摸他脚踝。
他站在水里,浑身湿透,语气热情中夹杂着一丝嘲讽:“你是个意外。你被爸妈教得太好了,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天使呢。”
周止雨确实挺意外。
他抬脚要踩他的手,笑说:“我也挺意外的,原来你想复合?早说嘛。疼吗?”
罗泛收回手,退而求其次向前走,浑身湿透,像是想弯身贴住他光裸的小腿,喃喃道:“不疼,你踩的怎么会疼……”
周止雨退后两步,避他如避蛇蝎。
不能再奖励他了。
他想也没想,专挑最刺人的说:“罗泛,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几年前被你骗的大学生呢?你说复合就复合,又忘了自己怎么聋的了?”
罗泛语气追忆:“我记得,我可什么都没忘……”
周止雨在他接近沉醉的表情里收起笑容,亲和的帅脸愈发锋利,脸庞在水池反光下明灭。
越帅的人越会如此。
过人的美貌在现实中其实是充满攻击性的,譬如现在。
周止雨面色冰冷,语气漠然:“就你也配问我和谁一起睡觉?几年不见,越活越贱。”
他说睡觉就是单纯的睡觉,但罗泛想的显然是另一个意思。
这位被踹入水的前任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音调诡异,像一行整齐的字写到末尾,钢笔刺啦划出的长长笔划。
“周止雨,当初真不该拿你那五十万,不然我早赖上你了,你就是欠我的。”
他说拿,不说偷。
那五十万,罗泛觉得自己拿得理所应当。
周止雨不给他任何回应。
胡话而已。没什么好回应的。
此时范砚西已经走到周止雨身边,轻握住他手臂把他向后拉,动作可谓谨慎,一副怕被脏东西沾上的洁癖姿态。
周止雨被他逗笑,含笑和他一起后退。
罗泛抓住泳池旁的入水扶梯向上走,边走边揉肩膀,那个刚才从耳朵里拿出来的东西被他挂在手指上,一摇一晃,有透明的线。
那是个助听器。
他和看过来的范砚西对视,笑说:“哦,新人,你想知道周止雨为什么不找我要这五十万,我出现了他才来要吗?”
周止雨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慢慢收回。
罗泛指着自己:“我这只耳朵,就是他周止雨打聋的。他追着找我要钱,他良心不安啊。”
周止雨顷刻间面色铁青。
他以为过了这么久他该忘了,但见到罗泛,熟悉的怒气汹涌蓬勃,回忆更是历历在目。
没时间理会罗泛,范砚西转过脸和他耳语:“当时打他,手疼了吗?”
周止雨没想到是这种走向,愣了一下:“忘了……好早之前了。”
范砚西这才转向罗泛,像是在和一团脏东西说话,用一种忍了很久、还打算继续忍的语气静静问。
“还有什么要说吗?”
罗泛也愣了,心想什么叫就这些,你男朋友把人打成残疾了,你说就这些?
数秒后,他才醒了似的想起自己目的:“你要是想知道细节尽管找我。周止雨这种人绝对不会开口告诉你,他谈恋爱把自己藏得跟什么似的。记一下我电话吧,我……”
周止雨想解释。
他被别人误会无所谓,但不想范砚西误会。
范砚西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对罗泛摇头:“不必。”
罗泛:“?”
范砚西:“你好像不明白什么叫界限,界限就是你在我面前说我爱人的坏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罗泛像看到什么怪物,笑了:“你把周止雨当爱人,真觉得周止雨把你当爱人?”
范砚西:“所以?”
罗泛笑得幸灾乐祸:“你和以前的我有什么区别?你乐意,你觉得周止雨乐意吗?我就这么说吧,你以为自己爱他爱得要死,实际上不知道哪天做了一件错事,立刻就被他踢出去了。”
范砚西后退半掌距离,把周止雨让出来,意思是他就站在这,他有什么不乐意的?
罗泛啧啧称奇:“怪不得周止雨会喜欢你,你们俩真是……”
他本想说天生一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范砚西:“我们什么关系不劳你费心。”
范砚西给的安全感实在太足,周止雨不再关注战况,视线一转,看到急匆匆往这边走的陆怀远。
他和范砚西打了个招呼,松开他往回走,说我去见见我发小,范砚西点头。
罗泛接过随行助理这时才敢递来的浴巾——周止雨不离开,小助理总觉得罗泛得再挨一脚,一直没敢递,这时才上前。
他把助听器上的水珠擦干,又去擦耳道,大概没想到范砚西这么油盐不进,边擦耳朵边说。
“你姓范是吧?范总,我被踹得挺疼,躺椅上说。”
范砚西不动。
罗泛把自己裹起来,拿起威士忌冰杯喝了一口,靠住椅背时倒抽一口凉气。今天是拍不成了。
他翻了个身,趴在躺椅上闭起眼:“装得像个正人君子,我可不信你不想听小雨的事。坏话不听,好话总听听?”
范砚西这才在他邻近椅子上坐下。
“你说。”
*
周止雨和陆怀远碰头,选了个偏点的屋檐和他聊天。
“陆宝宝,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