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留留留留你留还不行吗!”周止雨一连串地说,“您这什么癖好啊咬您一口也得留证,放手!以后我多咬两口不得了吗!”
范砚西把手机放好,垂眼瞧他,心想,我的癖好是你。
但范总不会说。
这话说了少爷又要跑。
以前周止雨不是这样。
那时候他是个充满生命力觉得全世界都该让着自己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可爱臭屁小孩,包括范砚西,现在却连一碰滚烫的真心都会被吓到。
周止雨,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了?
*
他们漫无边际地闹了会儿,周止雨累了,趴在他身上把脸埋在他胸前,吸气。
他还记得要和他说罗泛的耳朵为什么那样呢。
……就是还在做心理建设。
范砚西一下又一下地摸他头发,从头顶摸到后脖颈,把他刘海摸乱。要是周止雨见过他摸斑点就知道,这完全是摸小猫的手法。
不过周少爷也不讨厌。
这么力度稳定、节奏统一的摸法,他挺喜欢的。
范砚西见他不说话,停下摸头问:“看书吗?”
周止雨闷闷地感受着他把手放在自己后脑不再动,问:“看什么书?《小王子》吗?看过了,还看过好多遍。”
“你喜欢哪个角色?”
“你先说。”
范砚西摸着他柔软的黑发回答:“当然是喜欢小王子。”喜欢他怀里这位小王子。
周止雨没听出丝毫言外之意:“我喜欢狐狸。”
“狐狸?不是玫瑰。”
周止雨笑笑说:“嗯,狐狸。”
狐狸教会小王子怎么驯养自己,小王子因此学会了该如何驯养玫瑰,要离开狐狸。
想要被驯养的狐狸很受伤。
小王子却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一点也不想伤害你。
故事书外的周小雨气得眉毛倒竖,问温长风说妈妈!他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一点礼貌也没有!明明已经伤害了狐狸!
温长风摸摸他的头,说小雨,想被驯养的是狐狸,小王子想驯养的,却是一朵玫瑰。这场驯养从最开始就是狐狸提的,注定不会有好结局。
周小雨非常非常非常不高兴,即使狐狸说自己得到了小麦的颜色也不高兴,翻到最后一页没找到狐狸之后的下落更不高兴,晚饭一点也吃不下,把周启勋吓坏了。
周启勋以为今天这一桌子都是不合周止雨胃口的菜,问温长风才明白,单纯是宝贝儿子不满意一本书的结局。
他松了口气,笑说:“小雨,那你去爱狐狸不就好了?”
周小雨抬起一直垂着的脑袋:“?”
周启勋:“爱可是很难的,就像狐狸说的,你要慢慢接触,你要守时,你要有仪式感,即使最后会被伤害。”
周小雨喃喃说:“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不离开。”
温长风笑着说,那小雨,你就做一个不会离开狐狸的小王子。
周小雨认真点头,说好。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知道恋爱对象劈腿他也不会先提分手,而是先去捉奸。对他们这样的富家子弟来说,分手比耗着更简单,很多人不理解周止雨的选择。
周止雨只是不想当率先离开那个人。
于是他变成了首先受到伤害那个人。
可人不能怕被伤害就不往前了,不然会一直畏畏葸葸。
周止雨,你还是得说。
*
和罗泛认识很稀松平常,因为罗泛就住在他隔壁宿舍。他们一个专业,一个班。
两人的床铺就隔着一道墙,新生入学第一天罗泛就发现了周止雨。
他是班长,很自来熟地和周止雨套近乎,问他新生信息表紧急联系人怎么没填。
周止雨很烦。
他无怙无侍,填谁啊。
但最终他还是填了。写的他姑姑。
周止雨的大学生活并没有像别人想的那么光鲜亮丽。
前两年他几乎隐形,头发糟乱,不修边幅,和舍友也没什么交流,除了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别的事一概不做。
周止雨吃饭,睡觉,醒了就在床上双眼失焦地看天花板,走动都很少。偶尔被罗泛扒拉两下头发,才能看到下面异常不耐烦、“最好有事说不然你死定了”的脸。
“周止雨同学,你到梦空间学分怎么能是零呢,你都不参加最近的活动?导员让我来找你做做思想工作。”
罗泛在他前面一排坐下。
离下一节课还有十分钟才上课,周止雨烦躁地甩开他手:“关你屁事,延毕就延毕。”
说完,趴下继续睡。
他趴在臂弯里的脸皱起来,心想很久没锻炼了,手上没劲。
要不是罗泛没用力,他打不开这手。
罗泛没被这种态度逼走,相反,他脸皮厚得堪比城墙,嘘寒问暖。
早餐午餐晚餐,不想出门那就他给周止雨带;平时活动不参加没学分,罗泛人缘好找几个认识的哥们儿也就给周止雨签了;运动校园算什么,多个手机多锻炼。
他本来就兼职运动校园代跑,问出周止雨手机密码,把他手机揣兜里就走了。
周止雨不想欠他人情,甩给他张卡,说了密码。
罗泛说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看你状态不好想照顾你而已,我做兼职,有钱,把卡塞回周止雨一个双肩包的夹层。
但买到后面他也有些吃力,学校食堂都买了一遍,外卖又贵,还不一定好吃。
有好几次,周止雨吃了一点就放下了,虽然嘴上没说,但一看就知道是不喜欢。
罗泛很头痛。
再加上期末周,没什么校园跑的兼职——他没钱了。
养不起对象,这说出去还不被哥们儿笑掉大牙?
一天早上醒来,周止雨面对的就是罗泛严肃的脸。
罗泛写了个大学规划,和周止雨详细讲述了自己之后的大学生活如何赚钱,如何记账,如何拆东墙补西墙。
周止雨一开始还听,但后面太长了,懒得听,也不想听,再次甩出上次那张卡,说拿去花。他递卡的动作实在熟练。
罗泛再次拒绝。
周止雨说你还挺刚正不阿,收起了卡。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罗泛不是刚正不阿,只是比周止雨以为的要的更多。
能随手甩出一张卡的人,只能说明家庭条件远比这张卡里的东西更富裕。罗泛不要钱,要的是周止雨这个人。有了人,还怕没有钱?
再加上他们相遇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
这个时间的年轻人,如罗泛,满心进取和征服欲,如周止雨,无所谓吧,世界毁灭好像也行。
周止雨太慢热,也太无所谓了。
罗泛倒追了两年都没有进展。
他急了。
罗泛在宿舍里和一群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同龄人商讨了许多方案,最后决定把周止雨的三个舍友支开,请他们去联谊,罗泛再进屋锁门,剩下的就是瓮中捉鳖,霸王硬上弓。
周止雨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鳖。
他那天刚好发烧,烧得模糊了时间,上一次打开手机还是早上八点,第二次打开手机已经十点。明明他自我感觉这两个动作也就是前后的事儿。
与此同时,自认为自己做好万全准备的罗泛进门。
他这次没带早餐来,只带了个人,爬到周止雨上铺找他。
“小雨,小雨?你怎么了?脸这么热。”
周止雨艰难地睁开一只眼,又很快闭上:“发烧了。”
但下一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发烧了?那你后面会不会很烫?”
周止雨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下一秒想往他腰里伸的手证实了,他一个字也没听错。
他发烧烧到四十度,罗泛想的是他有个地方会很热。
罗泛还在摸,甚至往外拿了什么东西,在一旁纠结说一管是不是不够。
周止雨的抗拒渐渐弱了下来。
罗泛本就动机不纯,此刻即使他挣扎也不能放弃,不然功亏一篑,也一头热汗地剥他衣服:“小雨,我知道你不舒服但真的让我看一下,今天你得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