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跟着老板一行人给他们分发雨衣,热水和食物,搬走路边刮倒的树和滚落的石头,疏散堵的走不动的车辆,让他们去山庄里过夜。
再往前的一段,车辆歪七扭八,都是因为突发情况造成的大大小小的追尾车祸,很严重的没有,基本都是车辆剐蹭。
这期间,方寸一直在打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他忍不住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越靠近事故发生地越危险,前面就是事故地了,大雨还没停,说不定会有二次塌方。”
方寸捏着手机,他脸上一道道的水痕,雨水连成股往下掉,“我去看看,我朋友可能在前面。”
那个人明白了方寸着急的原因,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现在还不能去,真的危险。”
方寸看到了他眼里的同情,他机械地摇摇头,“不是,我朋友应该不是……他可能、是堵路上了。”
“前面基本都是空车了,能下来的人早都下来了。”他劝说方寸,想让方寸回去。
方寸抹了一把脸,拿着手电筒的手冰凉到失去知觉,他还是想往前走,路人拦着他。
争执之间,方寸听到有人喊他。
方寸转过头,一个黑漆漆的影子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路上的人来来去去,匆忙杂乱,手电筒的强光划过,照见他苍白的脸色。
冯宗礼叫他,“方寸,我在这里。”
方寸张着嘴,好半晌才能发出声音。
他走过去,冯宗礼浑身湿透,额头有些擦伤,西装裤上满是泥泞。他身边的项助理比他的状态还要差,一条腿蜷曲着不能着地,全靠冯宗礼搀扶着。
“怎么回事?”方寸问。
“车祸,可能骨折了。”冯宗礼说。
方寸冲老板那边喊,来了几个人扶着项助理到旁边做简易包扎。
雨水打在冯宗礼的脸上,蜿蜒着流下来,他的脸色因为低温而显得苍白,眼睛却漆黑,清晰地只要一眼就印在了方寸脑海里。
“你没事吧。”方寸问,他递给冯宗礼一件雨衣,这么大的雨里,方寸穿着雨衣也已经浑身湿透,聊胜于无而已。
冯宗礼接过雨衣,也握住了方寸冰凉的手。
“你在雨里站多久了,手都凉透了。”
方寸摇摇头,轻轻挣开他,“人没事就好。”
方寸和冯宗礼跟随大部队返回山庄,项助理的腿已经包扎好了,两个人用担架抬着他,方寸和冯宗礼撑着伞站在两边。
据项助理说,今天晚上的情况简直是千钧一发,山体滑坡就发生在他们眼前,差一点就被他们撞上。
本来他们按照原定计划下山回城,半路上冯宗礼忽然改了主意,要回来。
项助理就掉头往回走,刚调过来头,后面的车子瞬间被泥浆淹没,他们也被巨大的冲击力甩了出去,撞上了前车。
项助理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幸好掉头了。”
他没说出来的是,感谢恋爱脑救我一命,以后再也不骂老板恋爱脑了。
山庄里水电都已经恢复了,避雨的人多了很多,伤员集中待在一栋楼里。方寸定的院子不得不把空余的地方都分出去,剩下一间卧室,他和冯宗礼两个人住。
回到室内,坚固的建筑里,有水有电,人们的情绪有所缓解。
楼上房间里,花钱和赚钱窝在一起,猫咪躺在德牧身上,德牧的目光保持警惕。
方寸和冯宗礼一块上楼,他们身上的衣服都快被体温暖干了,又潮又冷地紧贴着皮肤。
冯宗礼坐在窗户边草编的蒲团上,还有闲心向花钱伸手。
花钱毫不犹豫地走过来,在冯宗礼脚边卧下。
方寸拿着医药箱回来,看了眼正和花钱玩闹的冯宗礼,没说什么,给他处理额头上的伤。
医药箱等会儿要拿到楼下给别人用,方寸开口:“你——”
“你先去洗澡。”冯宗礼打断他,替他安排了接下来的事。
方寸抱着衣服进了浴室,等他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只有花钱和赚钱。
他擦着头发走出门,站在楼梯口往下看,楼下的人各自安排准备休息,雨小了很多,这是事情变好的信号。
冯宗礼烧了热水,分给每一个人之后又烧了一壶,与其他劫后余生或惶恐不安的人相比,他脸上的神色是一贯的冷淡平静。
医药箱里有常备的各种药品,冯宗礼从里面找到了感冒颗粒,他冲了一包端给方寸。
方寸对这种甜不甜苦不苦的药敬谢不敏,嗓子眼细得咽不下去,难受得直皱眉。
冯宗礼就站在旁边看着他,等他喝完药,递来一杯漱口的温水。
喝了药,方寸坐在床上,身上的衣物是干爽的,手里捧着一杯暖手用的热水。身体温暖了之后,困意上来,方寸这才意识到冯宗礼还什么都没收拾。
“你快去洗澡吧,我怕一会儿热水没有了。”
冯宗礼没有动,他借方寸的手机打了电话,联系他总裁办的其他人,交代了几件事情。
玫瑰园的收购要继续进行,项助理负责的那部分内容交接给其他人,直接向冯宗礼汇报。等路边清出来之后,安排项助理入院治疗,再来处理一下冯宗礼的车,给他带衣物和新的手机。
最后,冯宗礼还提了一句想对今天山体滑坡的事故进行捐助,让人通知一下他旗下的慈善基金。
他把事情井井有条地处理完,方寸心里只有感叹,怪不得他能挣到钱呢。
冯宗礼去洗澡了,赚钱跳到了床上,方寸揉揉它的脑袋,把它放在了床头书柜上。
冯宗礼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房间的大灯已经关了,只留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方寸坐在床头,昏昏欲睡,另一边床头放了一杯感冒颗粒和一杯水。一张大床睡两个成年人绰绰有余,甚至还能有泾渭分明的余地。
冯宗礼没有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床,他在方寸这边坐下,安静地看着他。
方寸瞌睡了一会儿,睁开困倦的双眼,“你洗好了?你也喝一袋感冒颗粒预防一下吧,淋了……”
“方寸,”冯宗礼忽然说:“你给我打了十七个电话。”
方寸忽然清醒了,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再看冯宗礼的时候,方寸一瞬间竟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冯宗礼探身向前,在方寸的额头落下一个微凉的吻。
他的气息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靠近方寸的时候,方寸甚至生不出躲避的想法。
这个吻的眷恋意味尤其地重,方寸垂着眼睛,眼睫颤颤。
这一晚上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再交谈,冯宗礼睡在方寸身边,方寸背对着他,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同一床被子,直到两个人的温度同频。
外面还在刮风,猫咪盘在两个人头顶,德牧卧在床边。
一间小小的屋子,把该装下的都装下了。
生物钟有点乱,今天更新少一点。
第48章
雨停之后救援正式开始,公路很快就清出来了。这场山体崩塌有受伤的人,但是没有失踪或死亡的人,大家该下山的下山,该送医院的送医院,水电网络都恢复了,休闲山庄重新变得安静祥和。
唐夏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方寸正在收拾客厅。他跟唐夏说昨天晚上不知道多惊险,他还参与了救援,跟着一块救人了呢。
唐夏夸了他两句,催促他早点回来,“出去玩还能碰见这样的事,还是在家里待着安全。”
方寸不想回,“我的休假才刚刚开始啊,而且农家乐里很安全。”
唐夏有些犹豫,“但我这边现在走不开,我给言哥打电话让他去陪你吧。”
“我不用人陪,”方寸说:“我一个人也能找到乐子。”
冯宗礼擦着头发从楼上下来,在一楼窗边的矮榻上坐下来,打开电脑准备会议。
他也没有走,要留下来处理工作上的事。
唐夏那边还在说着什么,方寸转过身体背对着冯宗礼,忽然觉得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