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鬼使神差没有推开冯宗礼的那一个吻,在今天变成了方寸手里的烫手山芋。
他不想跟冯宗礼有任何超过陌生人及普通朋友的关系,可是这个吻像是新时代结婚证,一下子又把两个人的关系拉得暧昧不清。
他忧心忡忡地问DeepSeek,有没有哪个国家的礼仪是亲吻额头。
DeepSeek给出的结论是没有国家规定普通朋友见面要亲吻额头,但是强调这是一种很深厚的情感纽带。
他又问可不可以亲吻前男友的额头,DeepSeek开始分析,第一句话就是分析用户对前男友余情未了。
“咦,”方寸说:“造谣!”
冯宗礼余光一直注意着方寸,方寸今天穿着一件宽松的针织毛衣,手指缩在袖子里,摆弄他的手机。
宽大的衣服显得整个人小小一只,背对着冯宗礼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
冯宗礼听着耳机里专业的汇报,有些分神。
方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些生气,他把手机撂下,给花钱套上绳子带它出去遛狗。
沿着石板小路一直走,可以走到后山。后山下面分了好几块地方,水塘背靠着树林,可以垂钓,菜地那一块开阔一些,周围没有挡着太阳的树,地里整整齐齐的种着各种瓜果蔬菜。
菜地边还放着竹编的篮子,方便大家采摘。
方寸把花钱放到菜地旁边,交待它不要踩坏了菜,花钱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没有跳进菜地,在旁边疯狂刨土。
方寸提着篮子小心地走在地垄上,摘了几个黄瓜和番茄。青菜地里有人用小铲子,一铲子下去,脆生生的生菜被砍下来,根还能留着。
方寸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拿着小铲子的男生很爽快地把铲子借给方寸用。
他看起来很年轻,说是跟同学们一块过来玩的,标准的青春男大。
看方寸铲子用的不太熟练,他自告奋勇帮方寸摘了几颗生菜,还把自己篮子里的桑葚给了方寸。
“桑葚树在那边,”男生给他指了指,“很高的,我们几个人找老板借的梯子摘的。”
方寸尝了一个桑葚,汁水把他的嘴巴都染上了一点深红。
男生看得入迷,不自觉伸出手想要给他擦一擦,方寸躲了一下,“干嘛?”
男生如梦初醒,脸一下子红透了,手足无措地说,“不好意思。”
他跟方寸打了个招呼就跑走了,方寸不明所以,他站起来,转身撞上冯宗礼。
硬邦邦的胸肌磕得方寸下巴疼,他扶着冯宗礼的腰,衣服下是触感分明的肌肉,方寸胡乱摸了两下,赶紧站直身体,“是你啊。”
冯宗礼垂下眼睛看着方寸,伸出手抹掉了方寸嘴边的桑葚汁。
“桑葚?”
方寸点点头,他越过冯宗礼,看见那个男大学生回到自己朋友身边,他的朋友们都在笑他。
冯宗礼把方寸的脸扭回来,“意大利原版的睡美人中,公主就是被桑树枝扎破了手指,鲜血涌出与桑葚汁相似,此后公主就陷入了沉睡。”
“至今桑树在一些画作里仍然与诅咒、匕首相关联,”冯宗礼看着他,意有所指,“危险信号。”
“人家小男生的羞涩好感在你嘴里就变成恐怖故事了,”方寸看他一眼,“现在知道你跟青春男大的区别了吧。”
冯宗礼倒吸一口气,“啧。”
方寸赶紧把菜篮子塞给他,不敢再刺激他,“多摘点菜,不然中午没得吃。”
冯宗礼接过菜篮子,真的闭上了嘴巴,“摘这个?”
方寸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吧,多来点。”
冯宗礼弯下腰去摘毛豆,动作一点也不笨拙。
他没有再提青春萌动的男大学生,也从始至终没有提昨天晚上那个作弊的吻,这样善解人意,方寸一时都有点不适应。
冯宗礼直起身子,看发呆的方寸,“怎么了?”
方寸追上他,“看吧,摘菜是不是挺好玩的?多感受一下农耕经济带给人的满足和幸福吧。”
“少爷,你也是城市里长大的。”冯宗礼哼笑,“我至少还去过各种山区考察项目,你估计连水稻地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吧。”
“那怎么了,虽然我是城市长大的,但是我的贫穷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方寸说:“再看你,虽然你去地里的经历比我丰富,但是你资本家的气质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方寸沿着地垄歪歪扭扭的往前走,在地上踩出一条直线,冯宗礼站在身后看着他,看他跳了一下落地,站在地头冲他招手。
冯宗礼情不自禁就往他身边去,他想,只要方寸向他招手,他就总会往他身边去。
山里到中午阳光好,但是一点也不热。方寸把前后的窗户都推开,风灌进来,满屋子都很凉爽。
方寸准备去做饭了,冯宗礼给他洗菜,对此表示怀疑,“你真的会做饭?”
“那当然,”方寸把个西红柿抛来抛去,“我这次做的饭,绝对不会咸到你。”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是一愣。冯宗礼没有想到方寸还愿意提以前的事,方寸则有些不自在,怕冯宗礼旧事重提。
“你去洗几个黄瓜喂花钱吧。”方寸背对着他,把他支走。
冯宗礼照他说的做,去客厅叫花钱。
农家乐的房子布置的都很有野趣,窗户是用木头抵着推开的,窗边的两个花瓶里放得是芦苇棒,地上铺的亚麻地垫,橘猫在上面摊开肚皮,滚来滚去。
方寸在厨房里喊,黄瓜要削皮切成小块再喂给花钱。
冯宗礼拿起一根新鲜的黄瓜,敲敲花钱的脑袋,“你爸爸对你还挺上心的呢。”
他坐在沙发上,浅灰色的休闲装与这个背景融合的正好,他以前这样坐着,手里多半拿着平板或者文件,他现在还保持着这样的慢条斯理和沉稳从容,但居然是用在处理一根黄瓜。
这个场景实在是很奇妙,方寸想,怪不得人都喜欢端茶倒水的皇帝呢。
他把饭菜做好的时候,冯宗礼和花钱都在院里。
方寸冲着外面喊:“不要把花钱放出去,他会去辇人家的鸡。”
冯宗礼不以为意,“多花点钱的事。”
冯宗礼不是一个需要宠物陪伴的人,相比于小狗带给主人的慰藉,冯宗礼更觉得是他要花时间去陪小狗。
但是在这里,他对他的狗子忽然产生了浓厚的父子之情,看它遛鸡辇鸭也觉得活泼,狗拿耗子也觉得可爱。
方寸站在门口,一脸无语地看,“你这句话太不符合正向价值观了,你可能要被开盒。”
冯宗礼把狗子带回来,洗了手去端方寸做好的饭。
方寸炒了三个菜,他在做饭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要把自己的毕生功力都拿出来一鸣惊人,但同时又不能在招待前夫的时候显得过于隆重。
这是个技术活,最后他做了一个番茄炒蛋,一个毛豆炒牛肉,以及一碗虾仁三鲜汤。
两个人落座,冯宗礼盛了饭给方寸,说:“你吃得还是那么少吗?”
看来他一点也没觉得隆重,只挑剔没有绿色蔬菜,营养不够均衡。
方寸心里暗骂,资本家。
吃完饭,冯宗礼去洗碗,方寸在客厅地毯上陪猫咪玩,风吹得人昏昏欲睡,方寸趴在沙发垫子上,手里的逗猫棒被猫咪扑的晃来晃去。
冯宗礼洗了碗端着水果出来,看方寸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困得睁不开眼了,他靠近方寸,手背蹭了蹭方寸的脸颊。
方寸睁开眼,冯宗礼温声说:“你困了就去楼上睡午觉。”
方寸睁了睁困倦的眼,爬起来往楼上走。
“你呢?”方寸问。
“我开个会,一会儿上去。”
方寸点点头,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隔壁的卧室不是收拾出来了吗?”
冯宗礼顿了顿,说:“对,我说我一会儿上去,去隔壁卧室休息。”
方寸站住脚,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思来想去,把原因归结于和冯宗礼的相处太过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