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地铁车门闭合,那人颓然放下手机,暗道自己错失良机,迟钝思维重新运转才意识到男人离开地铁前应该是再次向他道谢了。
也很有礼貌啊,他更加懊恼没要到联系方式。
梁曜换了三次地铁,终于在玫瑰色苍穹的晚风下走向小区,他其实不想再过来的,朝暮暂时的困境需要一个更有价值的男性帮他解决,他相信林朝暮有这样的追求者,下班前犹豫着怎么开口,小牧好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我晚上有吃的,梁哥早点回家休息吧。】
空白的对话框里弹出消息,梁曜心弦微松,对面又发了张照片,是还装着一半番茄牛腩的包装盒。
这份番茄牛腩是他放进包装盒的,牛腩装了满满一份,现在还剩下一半,换言之这就是林朝暮的三餐。
梁曜又想到了抱起他时臂弯上轻飘飘的分量,轻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手机的分量沉了些。
“梁先生。”安保从亭子里绕出来给他开门,看他拿着东西立即要帮忙接过,梁曜忙道,“不用。”
安保用内线联系了一辆装货用的平板小推车,物业工作人员三两步从办公楼里一路小跑过来请他把蔬菜等物放在小推车上。
这物业公司的服务态度挺好的,那怎么没人给业主修水管?或者提供一个修水管公司的联系方式啊,梁曜一头雾水拒绝了物业员工帮他推小推车的建议,自己拉着小推车上楼。
“梁哥。”林朝暮笑吟吟的给他开门,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好沉啊,你买了什么?”
“茄子、青瓜…”梁曜又把装着土豆的袋子从他手里拿回来,蔬菜水果等放进冰箱后,他退后一步看着上下都装着蔬菜夹着中间的玻璃矿泉水瓶,满满当当的冰箱忽然升起由衷的自豪。
这才是烟火气。
“梁哥…“温暖的身躯从背后倚靠上来,布料接触轻薄的暮色从缝隙中溜走,气温一点点攀升,黑夜旖旎的打了个旋无声的展露妩媚,梁曜肩胛上的肌肉骤然一紧,“小牧。”
“嗯?”纤细手臂从他臂下穿过,摸索着在隔层上取了个新鲜的西红柿,在他肩上蹭了两下,林朝暮没等到回应,叼着西红柿走了。
梁曜猛的松了一口气,单手抵在冰箱隔层上,脑海尚且晕眩。
“晚上吃什么呀?”林朝暮的声音远远从客厅响起。
梁曜唇舌紧紧抵在上颚,半晌说不出来话,恍惚道:“豆腐鸡蛋。”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三天,梁曜已经习惯了林朝暮家抽油烟机的声音,手指记忆性的知道调料摆放的位置,连林朝暮不帮忙还喜欢坐在岛台边上跟他聊天都习以为常。
晚餐做得很清淡,一直在厨房外跟他闲聊的林朝暮终于止住声音,进来帮他端菜。
“洗手。”梁曜眼疾手快,端着菜经过他身边时拍掉了他去捻粘在餐盘边缘菜叶的手指。
林朝暮唇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扯了张湿巾擦手转身离开。
他生气了?梁曜把汤放在桌面上,望着他的背影迟疑一瞬没有追上去,虽然他也进过林朝暮的卧室,却仅是为了暂时安抚他,一个独身的男性显然不适合进入性取向是同性的林朝暮的生活区,还是留在客厅较好。
“开瓶酒吧。”林朝暮很快回来,朝他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造型优雅的红酒瓶和另一手拿着的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
“我不会喝酒。”梁曜推拒。
“哪有男生不会喝酒?我教你。”林朝暮满不在乎。
“嘭”,橡木塞发出一声美妙轻响,果香飘散。
“好吧。”梁曜无奈妥协,林朝暮笑吟吟先给对面的高脚杯倒了红酒,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在自己的酒杯里。
梁曜:“……”
“我不能喝酒。”林朝暮这样解释道,“以水代酒,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酒桌上遇到这种没有酒品,连演都不愿意演一下的人,这笔交易一定失败了。
但面对林朝暮,梁曜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抵抗意志,也生不起气。
“第一杯酒,祝贺你考上一个好大学。”
林朝暮单手支颐着,拿着酒杯和放在桌面上的红酒杯一碰。
“铛”,轻薄的杯壁发出清脆响声。
梁曜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林朝暮不满的瞧着他:“你不喜欢我的祝酒词?”
梁曜无奈将酒液饮尽。
林朝暮又为他倒了一杯,玫瑰红的液面低于酒杯上缘不过一指的高度,梁曜空腹喝了一杯酒,觉得手掌微微发热,正要拒绝,林朝暮抬眸浅笑:“第二杯,希望阿姨身体健康。”
梁曜:“……”
他父亲早逝,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又经历了下岗失业,搬到治安不佳的贫民窟,一个女人有多难不言而喻,母亲从没抱怨过,也没将生活的困苦压力发泄在他身上,却在这种境遇中一路供他读书,将他的性格教导得坚韧而乐观,这杯他一定得喝了,林朝暮笑意盈盈的与他碰杯,自己轻啜水面,含笑望他将红酒一饮而尽。
“第三杯,庆祝我们重逢。”林朝暮语笑盈盈,纤长的手指悄然握紧了杯身。
林朝暮选的酒有西柚紫罗兰的香气,糅合着焦糖顺滑的口感,梁曜在林朝暮面前竭力维持着警醒,但他工作一天精神疲惫,喝的红酒又是几乎没有酒精气息唯有花果芳香,他不自觉放松心神连饮两杯。
第三杯送到面前,他视线有一点迟钝的注视着醉人的酒液摇晃,耳边拂过小牧的清亮温柔的声音。
“嗯。”梁曜觉得他说得真对啊,此刻所有的顾虑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内心在酒精的催动下只留着最原始的本能,于是他觉察到了和小牧重逢压在坚冰下的一簇火光,纯粹的欢欣。
梁曜不用林朝暮劝酒,仰首将酒饮尽,然后搭住林朝暮握着酒杯的手腕,含糊道:“小牧。”
林朝暮身体骤然一紧,瞬息之间放松,从喉间发出一个单音询问,怕惊扰了梁曜的梦境。
梁曜却没再言语,手顺着他的腕骨向上摸索,抚在他的指尖,一点点剥离他握着的酒杯,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梁曜的手坚实而有力,指腹带着薄茧,偏高的温度熨贴在他掌间,然后他缓慢的抻开他的手指,逼迫他将指缝展到最大,将手指插.进他纤长的手指根部,继而五指逐渐合拢。
他们的十指紧密纠缠在一起,小麦与雪白的肤色交错,林朝暮阂眸,他连接手掌的掌指关节被逼迫反向向上,指骨间也因为梁曜收紧手指传来些微的痛感,但他莫名觉得爽利,似乎痛感中让他有了些安稳的真实感。
于是他一言不发,睁开眼眸,用目光近乎贪恋的一遍遍描摹着梁曜的面庞。
他身体强健,酒精代谢速度很快,几分钟内梁曜就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按了下太阳穴,林朝暮指间一空,缓缓收回白皙指缝间被压出红痕的手。
“对了。”梁曜给林朝暮布菜,看他吃了一些不由轻松,想起什么站起身把礼盒拿过来。
上面有甜品店的Logo,一家连锁高端的甜品店。
“你生日是上周的,但还是应该给你补过一个。”梁曜打开礼盒,把里面的甜品捧出来,六寸的蛋糕上有巧克力装饰的拱门和娇艳玫瑰花造型。
“这是什么?”林朝暮指着上面的玫瑰花问。
“生日蛋糕啊。”梁曜斜觑,找来蜡烛用打火机点燃插在蛋糕上,然后关上灯,像林朝暮以前每一次生日道,“许个愿吧。”
呼—
林朝暮吹灭蜡烛,垂眸道:“许好了。”
他们对坐在黑暗中,菜肴的余香、蛋糕的香甜还有林朝暮身上清浅的兰花气息交错落在他鼻尖,因为视线陡暗,嗅觉变得无比灵敏,优雅浅淡的香气盈盈笼在他身边。
“咚。”梁曜匆忙起身开灯,慌乱间腿撞在了桌子上,桌面的酒瓶、红酒杯都跟着一晃。
林朝暮还是安静的坐着,“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