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针对傅悉的舆论很多, 连带着他的私生活也被关注。
董事会上,一点小事就会被人拿来大张旗鼓的指摘。
虽然陈致很想公开。
但并不觉得傅悉有什么不对。
他对傅悉, 比旁人的认识更深。
他知道傅悉的冷漠、自私、利益至上。
他痛恨这些,却同样也包容这些。
因为从一开始, 傅悉在他面前就没掩饰过这些特质。
傅悉再坏, 陈致都不会意外。
但是今天。
旁观傅悉和齐安的谈话,陈致突然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点。
假设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清贫的大学生。
当他和傅氏总裁的恋情公开,生活一定会受到很大影响。
作为高位者, 很少有人会指摘傅悉。
但在别人眼中,家室和身份配不上傅悉的自己呢?
队友和同学会怎么看他。
别人提起他和傅悉,会怎么揣测他们的关系?
可陈致毕竟不是这个身份。
在想到是否公开恋情, 他在意的只是向旁人公示傅悉的所有权。
但是傅悉明显考虑到了。
陈致看着身前停住脚步的男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傅悉看得很透了。
这人以温柔随和的假面接触所有人,好像在向下兼容一切。
但眼底却藏着一般人无法窥见的调笑与恶趣味。
陈致自以为看透了傅悉的伪装。
却又在某个时刻, 猝不及防地, 在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真正的关切和包容。
真真假假,永远在傅悉身上混成一团。
听到他的问话。
傅悉意外了一瞬。
很快意识到,陈致听到了他和齐安的谈话。
但那丝意外转瞬即逝。
转眼间, 男人便挂着惯常的笑容, 看向陈致, 道:
“是啊。”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很好的人?”
傅悉站在夕阳里。
灿红的晚霞落在他发丝上,映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他轻笑着问:
“所以, 有没有喜欢我一点?”
陈致瞬间咬了咬牙。
这个男人……永远都能将别人的问话,不轻不重的揭过去。
再似真似假地回过来。
傅悉期待中的炸毛反驳并没有如约而至。
和平时相比,现在发着烧的男生,更是格外沉默。
明明该是更脆弱的时候。
但少年人身上那股一点就着的躁意却仿佛全然褪去。
那双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他。
褪去了少年人的稚嫩。
像是生着病暂时还没反应过来。
又像是在这个沉静的瞬间,暴露了猎手的本质。
傅悉微怔。
下一瞬,便见男生移开眼。
缓慢如平时一般开口:“你做梦。”
傅悉的车子到了。
司机走下来,帮傅悉拉开车门。
见到傅悉带了个人,也没多问,只尽职尽责的又拉开后座另一侧的车门。
陈致知道,傅悉的副驾驶不载人。
但他更知道,以傅悉的聪明,早注意到他刚刚一瞬间的反常。
便特地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要坐进去。
待司机提醒后,才又坐回后座。
车内宽敞,带着和傅悉身上相近的木质香。
即使同坐在后座,也没什么肢体接触。
但傅悉离他很近。
陈致闭上眼睛,压制着因为生病,自控力下降,而蠢蠢欲动的某些东西。
陈致的确全看到了。
看到傅悉高高在上的拒绝齐安,看到这人恰到好处地维护他,又不让别人看出端倪。
见到傅悉的冷漠姿态,齐安或许会害怕会恐惧。
但那一瞬间。
陈致却只想把这个站在高位的人狠狠拉下来。
或许更早。
在傅悉还呆在站台上的时候,那种渴望就已经开始。
陈致闭着眼睛轻轻呼吸着。
可即使闭着眼。
即使没有任何接触,他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傅悉的存在。
他以为傅悉要带他去买药。
或者送他去医院。
他只需要撑到下车便好。
但陈致没料到,车子停在了酒店外。
傅悉便见到少年近乎机械的跟着他进了酒店,上了电梯,穿过走廊。
然后走进房门。
傅悉把领带和腕表解下来。
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身后一直太安静。
他转身,才看到一米九的少年就这样杵在门后。
穿着那身被汗水洇湿的9号球衣,静静站在玄关。
见他看过来,男生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皱眉问他:
“你带我来酒店干嘛?”
傅悉正在喝水。
被他这呆呆的状态和问话弄得笑呛了,手指抵着唇,忍着轻咳了好一阵。
他转身坐进单人沙发。
饶有兴趣地看着门边站着的那么大一只。
逗弄道:
“都来酒店了,你说我要干嘛?”
男人只顾着调笑。
丝毫没注意到,在他呛咳起来的一瞬间,门边少年人骤然暗下来的眸色。
听到他的话。
陈致抿唇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傅悉没动。
依旧窝在沙发里,看着这位病号怒气冲冲想要离开。
只漫不经心问了句:“怕了?”
少年放在门把手上的宽大手掌一顿。
傅悉看过去。
高大的少年转过身来。
那双黑沉的眸子又朝他望了过来,看得人心里一跳。
傅悉皱眉。
他终于起身,走到陈致身边,抬手试了试少年额头的温度。
陈致偏头躲过。
傅悉指尖还是探到那丝过火的热度。
他叹了口气,没再逗人:“放好水了,先去洗澡。”
陈致进了浴室。
玻璃门关上,他重重松了口气。
现在这个时候,希望傅悉不要再靠近他两米之内。
万一他忍不住……
理智这样规劝着。
但大脑却又另一个声音疯狂叫嚣:凭什么不可以?
他刚脱掉身上的球衣,站在花洒下冲了冲。
浴室门却被人推开了。
陈致整个身体一僵。
他扭头看过去,是傅悉。
即使做着闯进浴室这样的事,男人依旧满身优雅,姿态从容。
仿佛并不觉得,再别人洗澡的时候闯进来有什么不对。
看到他的反应,傅悉仿佛觉得有趣。
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紧张什么,之前在更衣室也没见你紧张。”
陈致:“……”
“出去。”他只吐出两个字。
“是是。”
嘴上这样漫不经心地答应着,但傅悉还是走了进来。
浴室很宽敞。
但陈致身高一米九,很大一只。
傅悉也是个一八五的成年男人。
空间顿时显得逼仄起来。
傅悉只摘了领带和腕表。
他身上还穿着整齐的衬衫西裤,和已经弥漫起水雾的浴室格格不入。
男人明显没把发着烧的十九岁少年放在眼里。
自顾自走进来把换洗衣物放在架子上。
路过花洒下站着的陈致。
似乎觉得男生这僵硬的表情太有意思,伸手要去摸少年湿漉漉的发顶。
陈致:“……”
他冷着脸躲过傅悉的手,转身踏进一旁的宽大浴缸。
绵密的泡沫浮在上面,遮挡了视线。
傅悉摸了个空,也没在意。
只笑笑便转身离开。
玻璃门合上。
陈致又缓缓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松了一半,傅悉又走了进来。
陈致:“……”
男人手里端了个水杯,手里拿了药盒。
迎上他的目光,笑:
“看什么,给你送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