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芒点了点头,“十倍钱也提不走,除了右前,剩下三个轮子都要换。”
“换轮子需要多久,十分钟的活你要干十个小时?”他又对着前台小姑娘大喊,“我让你找你们店长来你找这么个人和老子踢皮球呢?还想不想干。”
小姑娘一哆嗦,还没说话,又听见陈羽芒轻笑一声,“你这么着急?明天再来取车也是一样的。”
赵望声好笑,“你们老板疯了?你知不——”
话还没说完,陈羽芒直接坐在沙发上,就在怔愣的赵望声旁边。这一下两人都止了声,一旁那文秀的男人放下手里的册子,惊讶地看过来,好一会儿,才忽然呼道,“……陈羽芒?”
听到这个名字,赵望声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瞪大了眼,上上下下打量,凝视好一会儿,哈!地笑了一声老天爷,“你还活着?好久不见。”
也是应景,窗外轰隆隆打一道震地的巨雷,从下午憋到现在的雨终于倾斜而下,顺着玻璃成股成股地往下涌。
陈羽芒给前台小女孩打了个手势,她见陈羽芒接下烂摊子,正意外着,见状又连忙点点头,谢天谢地地走了。
“你怎么,”赵望声惊喜万分,“不在夜店干了,跑这儿来修车啊?”
文秀男推了推眼镜,好奇地问,“夜店?”
“那时候你还没回国呢,”其实他俩靠得也近,赵望声容貌英俊,人高马大,一胳膊搭在沙发背,那边长臂一揽,把旁边的人搂在怀里,低低地笑,“都见过,都熟人,咱们老同学,就不介绍了。”
“虽然没回国,但是也听说过。”怀里的人轻巧一笑,“真人和视频里就是不一样,果然人上镜就会胖。这么看,感觉好瘦。”
提到视频,赵望声眸色深了深,盯着陈羽芒看,也没说什么。文秀男被他搂着,发觉男人的肌肉发紧,他脸上的笑一顿,表情微微变了变。
陈羽芒点点头,他凑过去,对赵望声小声道,“是好久了。上一次见面,你比现在凶好多。”
“哈哈。”赵望声饶有兴趣地问,“这两年找不着你人,我还挺担心的,没想到你现在日子过挺好。”
“过的不好。”陈羽芒握住他的手,自自然然地往自己腰上一放,“吃不下东西,吃什么都吐。”
赵望声僵了一下,但他也算懂陈羽芒是个什么成色的东西,顺着摸了摸那把细瘦的腰,不刻意去掐都能捋出一个空荡的弧度来,“还真是……”他半天也没收回手,“怪让人心疼的。”
文秀男不笑了,嘴巴微微抿起来,也不做声,赵望声的胳膊还在他肩上搂着,但不一会儿,那胳膊就收了回去。
赵望声顺手楼了腰,又高高地抬起他下巴,朝他下面那块软肉看,眉毛一挑,“这疤怎么还在啊。”
陈羽芒给他抬着脸,那指腹在肉上搓来搓去,不高兴地喊了一声痛,赵望声笑着把他放开了,意味深长地说了声抱歉。
文秀男忍不住,凉凉地开口,“什么疤啊。”
“嗯?哦,他下巴底下,有个烟头弄出来的小疤,”赵望声看着陈羽芒,眼神沌倦,语气带着戏谑,颇有些意趣地说,“我烫的。”
文秀男又笑了。
隔了太久,他见到陈羽芒还是会自卑,但是现在想想,有什么必要。
陈羽芒说:“回归正题吧,这车你今晚带不走。”
赵望声问,“为什么。”
“季潘宁晚上生我的气,脑热粗心,应该是没仔细看,你这台车我们本来就不能收。但既然送过来了,你现在想开也是开不走的,只能在这放着,明天你派个人过来取。不派人也没事,自然会有人找上门去。”
赵望声笑了,“什么意思啊。”
“你自己车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陈羽芒也不和他玩谜语,直截了当地说,“爆了三个胎,刹车片全毁,只有左前不受力。打转向的时候急疯了吧。”
赵望声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车是好车,前盖连划痕都没有。”陈羽芒接着说,“被撞的人就不一定了。”
落地窗外的雨起了势,天空电闪雷鸣,还挺配室内的气氛。
一时间无人讲话,刚那种似有若无的旖旎气氛消失了个彻彻底底,文秀男也算是能沉得住气的,可此时看不清赵望声的表情,他心里也开始慌乱起来,左顾右盼又显得此地无银,他只能看着对面的陈羽芒。
太子爷默不作声,陈羽芒想起今天他还有别的事忙,不想太耽误在这里,没什么意义地叹了口气,倒是叹醒了赵望声,“你到底——”
陈羽芒打断他,“你害怕什么。要报警现在警车就到了。我要是你,现在不会守着车不放,把面子放一放,联系你爸去销监控比换车胎靠谱。啊,等一下……”他忽然想起什么,“你最近因为作风问题,好像正和赵叔叔不对付。我听潘宁说望江一汽最近内部也不太平,你爸忽然找回来个已经成年的私生子,据说还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陈羽芒说,“豪门就是这点不好,私生活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大家就都知道了。车行每天人来人往,东一耳朵西一耳朵的,拼拼凑凑也能将故事听完整。”
文秀男实在有些坐不住,伸出手推了推人,“望声……”
赵望声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盯着陈羽芒的脸看,忽然咧嘴一笑,“这么记仇?怎么,你要干什么,要报复?威胁我?”
陈羽芒淡淡地说,“我闲的没事干了是吗。”
“那你他妈的想干什么?嗯?你意思是,这车你要直接给我扣在这,让我夹尾巴灰溜溜地走,然后听天由命?”
“车是季潘宁带回来的,是放置还是报警,那是她的责任,是她需要去思考解决的问题。”
“哦,是讲道理的。那你不去忙你的事,还在这放什么屁。”赵望声笑道,“看我乐子呢。”
“她把我赶过来的,我只能过来了啊。”陈羽芒想了想,“但你说看乐子也对。虽然说是季潘宁自己的责任,但毕竟被我发现了。我也一开始就和你说,这车你是开不走的。”他蹙了蹙没,“你也太粗心,底盘打灯一照全是人血……啊。”
赵望声本就面色阴晴不定,现在听不下去,忽然像个野兽似的冲了过去,掐着陈羽芒的脖子,把他按在身下。
文秀男身体一抖,往后缩了缩,看了眼门口,又愣住。
“在这等我呢?”他好笑道,“你就没想过就算你报警了老子也根本不在乎。臭俵子,你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不要命了你威胁我。死一个死两个对我来说有区别吗,招惹什么?”
陈羽芒从前被掐习惯了,也没有挣扎,只是不舒服地蹙眉。因为呼吸困难,所以仰了仰脖子,赵望声一看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是有经验了?嗯?”
文秀男:“赵望声……”
赵望声啪!地一巴掌扇在陈羽芒脸上,“熟不熟悉?是不是挺怀念的。陈羽芒,这都多久了,弄过你的人那么多干嘛非就得记我一个。”
文秀男扯了扯赵望声的袖子,“赵望声,赵望声。”
“操你妈的叫叫叫,”他猛地松开几乎窒息的陈羽芒,对着人恶狠狠地骂道,“你也欠扇是不是?”
“不是!”文秀男脸色难看,他越过在沙发上轻轻咳嗽的陈羽芒,指了指门口。
赵望声满脸厉色,顺着他指的方向回过头。
陈羽芒也只是短暂地有些眩晕,他这方面确实有经验。脸算不上痛,喉咙疼。他调整呼吸,很快就缓了过来,也跟着看向门口。
Oz那扇大大的玻璃感应门向两边弹开,叮——!地响了一声。
外面的雨依旧越下越大,忽然打了个巨型闪电。天破开一道裂缝又再合上,那一瞬间亮得像白天。
那人和白天离开的时候穿着一样,但是被风雨淋湿了,额头上的发丝在往下滴水,润湿了眼皮、睫毛和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