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浑身上下写满危险的坏人,开着死过人的豪车。挡风玻璃上顶了四个枪眼,手套箱里有镇定剂和匕首。
除了脸和身材到底还有什么。陈羽芒这个没三观的混账,也是个坏东西。99。
她听见他轻描淡写地说:
“潘宁,我从小就喜欢他了。”
“你昨天还想杀了他呢。”
“这两者之间冲突吗?”陈羽芒放下刀叉,准备一会儿去喝点咖啡压恶心,“吃饱了就走吧,我还要去值夜班。”
季潘宁嘲讽道,“你真以为他今天晚上会过来?”
谁知道呢,但是陈羽芒看见了,他看见邢幡脚步停顿,也看见他将身体送进车里的时候,抬眼看了过来,目光对上之后,很快车门紧闭,但陈羽芒知道,隔着玻璃,邢幡在饶有兴趣地打量自己。
“会来啊。”
“对视一下人家就会来?他又不是狗——”
季潘宁的声音被打断,她见陈羽芒将手机推了过来,是软件聊天的页面,Oz的客服号,她和陈羽芒都可以登。
是邢幡。
他在问今天夜间是否还有洗车的名额。
他想要预约。
第5章 5. 视频,烟疤
“你们知道那些空少空姐的吧,一个个长得那么漂亮,身材又好。你知道他们多少工资吗飞一趟?少的离谱!既然这样为啥还一堆人去,你们坐过头等舱没有? 一张机票几万块,神经病嘛不是,但人家有钱啊,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唉,别不理我,你想想。”
谷恬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她一把搡开挡在眼前的徒弟,不耐烦地挥手让他接货的动作快点。
但来送配货的那老登,即便没人理还是在那侃个不停,“都是出来卖的,我告诉你们,镶金边的卖。你看那些漂亮小年轻,就围着头等舱的转,还,还蹲下来服务,就是想被人家看上,要个联系方式,下了飞机,晚上吃顿饭去酒店,有些大老板人家饭都不会请——”
“真假的?”
也不是完全没人理。林宇承一边搬漆,一边好奇地问,“叔,你怎么知道的啊?”
“我见过呗,”老登甩着货车司机的硬毛线白手套,自得道,“你知道现在除了空少空姐,江湖上说下一个傍大款捞大钱的职业是什么吗?”
“什么啊。”
“嘿,就是你们这行啦。”
什么工作室俱乐部沙龙的,也就是个维修工开的一家‘花里胡哨’的维修店,和商城底下修手机贴膜的有什么区别?他拉来一桶漆零售撑死三五百,人用个小喷桶一喷,翻了倍就涨上去了!
“你们这行当,天天和大款富婆打交道,指不定就给人家看上了,滚滚被窝少努力十年。我们这些干苦力的,拖家带口跑五十年车也赚不回一个厕所。”
谷恬喊,“搬完没?动作快点,搬完了小张给他结钱。”
“怎么就开始赶人了,”老登见她黑着一张脸,嬉皮笑脸道,“你这种不行的哈,要傍也傍不上,那得是……得是,欸!得是那种的!长那样的,你看着没,那种——”
他指着穿上工服正在扎头发的陈羽芒。
晚饭回来之后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收拾自己,好像是吵架了吧,季潘宁脸色从进门开始到离开都很难看。但这影响不了陈羽芒什么,没人理他就在那边给自己梳毛。之前确实凌乱了一些,但他也不去剪头发,就弄顺了之后抓起来,要不是男性的骨架,光看那颗脑袋和脖子,像女孩。
她虽然懒得问,但还是好奇,毕竟听说陈羽芒今天愿意主动值夜班。来最晚走最早的家伙,活久见。
老登文化认知就在这里,抹黑一个职业也就上下嘴皮子一翻的事。谷恬冷笑一声准备让他闭上嘴滚,忽然季潘宁面无表情地进了屋。
她一边给老登结了款让他闭嘴走人,一边对陈羽芒说,“有单。钞的加急,左前后两边爆胎全换,客人就在门口撒泼。你动作快点,傍了大款也不要耽误本职工作。”
“……”谷恬发现一顿晚饭的功夫自己好似落后几个剧情版本,“谁大款……不是,谁的车?这个时间怎么还接加急。”
“钞了三倍呢,为什么不接。而且客人之前就在我们这换的。”
陈羽芒目不斜视,那张脸转过来,平静地问,“谁的车。”
季潘宁一时半会没空理他,老登一走就关了门。今天白班不用加班,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有晚班的人,她指挥林宇承把装满油漆小罐的箱子搬进2车间去,才看着陈羽芒,说,“望江一汽的太子爷和他的男小三。”
谷恬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平时季潘宁保护他保护得很好,不会让他去接待,也不会让他接这种客户的活。
现在明摆着两人起了什么冲突。
季潘宁自认为她和陈羽芒的关系足够好到可以阻止他再下泥潭,虽然说人疯起来拉不住,但至少现在的生活很平静,即便有恶疾缠身,可是至少他外在的一切都是安全的。除了现有的,不会再多增加一道伤口,也不会再多一个呕吐的理由。
“现在太子爷真多啊,谁都能是太子爷了。”陈羽芒懒懒地笑了一下,听话地起身去接待,“赵望声不找他爸要新车,过来撒什么野。”
谷恬问:“……他以前是这种性格吗?”
季潘宁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羽芒的背影,“以前?以前更可怕。”
刚那一瞬间,陈羽芒的笑确实让她回到了从前。还有懒怠又轻蔑的,什么都不在乎的,自他之下目空一物的语调。或许真的是邢幡的出现打破了水面,陈羽芒枯叶逢春,兴奋得要命,她真觉得有些过头了。
宁愿陈羽芒是要找那人报仇雪恨。
“谷恬,”她疲惫地说,“我做了个错事。虽然后悔但是违心的,要是再来一次,我可能还会这么干。”
谷恬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时候也不打算多问什么,只静静地听,但等了一会儿,又什么都没等到。
“不知道你在恼什么,”谷恬笑了笑,“记住自己永远最重要就行。学学陈羽芒。”
“也是。”
当年念高中的时候,陈羽芒干的那些杀人放火的疯事,季潘宁这辈子都忘不掉。就是这么一个干什么都只为自己高兴的人,从不考虑后果,让他哭的人到最后总是会哭得比他更惨。当年傲慢成那样,她理解成家世给予的本钱,这些年相处下来,她才知道,没人给他兜底他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无法反抗就装模作样地折服,一找到时机就死死地咬上去。
前半生被物质填满,心倒是空得像个塑料盒子,身体只是个承载意识的容器,怎么践踏都可以。让他不高兴,才是最大的问题。
“对了,”谷恬念念不忘,“你刚说什么大款?谁傍大款,陈羽芒?”
季潘宁懒得再想陈羽芒,转身走了,“开玩笑的。”
冷心冷情的疯子,这辈子只对一个人乖巧。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祟。
隔着老远就听见接待厅吵闹,陈羽芒先去了趟车间看情况,大概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才去接待。
一进门就看见‘望江一汽太子爷’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冲着前台点头哈腰的女孩眯着眼冷斥,他旁边靠了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戴眼镜穿高领,有意思地翻看Oz的宣传册。
陈羽芒问:“怎么回事。”
女孩应该是早就被骂哭了,但不得不逼自己赔笑,这会儿憋得脸通红,一见有人来,看救星似的望过来,一瞅是陈羽芒,又绝望地低下头。
女孩带着哭腔说,“是加急单,客人说今晚就要提……已经等了半小时了,问……怎么还没好。”
陈羽芒说:“左前轮内胎扭转外胎爆裂,后面刹车片全毁,别说半小时,给一晚上都不行,车提不走,让客人回家吧。”
赵望声冷道,“老子三倍钱扔出去你们给我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