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位置差,房价高昂。你知道出事的那间酒店靠什么运营下去?嘴严啊。但季小姐,为了躲开你那些哥哥姐姐,你也避世太久了。做事不能总是做绝,一群人被逼到绝路了,为了自保,也为了以后。凑到一起,真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季潘宁问,“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单纯觉得不爽吧,虽然我不讨厌你这一副被人抛弃的样子。但是更不爽明明被人保护得很好,但就是不愿意乖乖一无所知下去。非要追根究底。”
“我被人保护得很好?”
“陈羽芒还真是什么都不和你说。你不知道那间酒店的负责人是谁吗?你前段时间不是还把陈羽芒的位置信息告诉他了吗?”
季潘宁怔了怔:“班长?”
“我和他联系也不算很多,而且我也强调够多次了,我对陈羽芒没有任何恶意,但我阻止不了别人想做什么。想一想,陈羽芒经历的一切也会间接影响到邢幡,就更没有阻止他的理由了。”姚昭说,“我也说了,我要卖你个人情,希望你能力挽狂澜,别让最坏的事情发生。等陈羽芒的保护伞一消失,”
“保护伞,你是说邢幡?”季潘宁一直在努力联系邢幡,但他身边的人只会告知近况不会将线接过去,她知道邢幡这两天在首都。听姚昭的语气,就好像是知道他会出事似的。
“我讨厌说话被人打断,也很讨厌人做不自量力的事。这是第二次了。”姚昭说,“鑫城矗在东海边多少年了,想靠一个人洗净?美其名曰为了公正与建设……听得我都要吐了。他自己就靠踩着别人的骨血上位,挣扎到这个位置,人该知足不是吗。一个白星祭出去还不够?还要将我父亲,我未来要继承的一切也一起葬送进他的政绩中去?”姚昭说,“他以为自己高风亮节?他这才叫贪,贪到这个地步,永远不知收敛,从不将别人放在眼里,猖狂到最后只能算他咎由自取。他自己应该也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姚昭看了看她,后退一步,轻巧地说:“你看起来好像很混乱啊,确实,有很多要消化的东西。陈羽芒是真把你当朋友啊,他自己也清楚,无知才是最安全,离他越远你过得才能越好。我也就说到这里了,至于那个‘班长’,你看起来好像并不太清楚他为人如何?既然这样,我最后给你的劝告还是直白一点的好。”
姚昭:“那是个又没自尊又阴暗的变态,他可比赵望声偏执多了。据我所知,他花高价从胡敬手里买下了陈羽芒呕吐的影片原片,谁知道他拿去干什么。人一旦落在他手里,怕是真的凶多吉少。”
陈羽芒下意识想笑。
但是又发现自己其实很难控制表情。
插播的新闻结束,电视画面又恢复成了方才闹哄哄的综艺节目。那是个录播,电视里的齐研笑得爽朗亲切,演绎拍好的剧本,在顺时地推荐一波自己即将上映的电影。
那些罐头笑声和毫无新意的特效,越来越吵,越来越闹,直至陈羽芒耳内轰鸣不止,就连画面也扭曲起来,忽然仿佛五脏六腑都开始卷到一起,说痛不痛,却很反胃。陈羽芒嘴里方咽下去的那几口草莓忽然就像是变成了什么腐臭的垃圾,食欲消失殆尽的同时,陈羽芒又开始吐了。他跪坐在地上,喘息着,将所有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太久没有呕吐,陈羽芒不习惯起来,其实他一直不习惯呕吐,只是因为时间太久了,反抗不如顺从,那种生理反应像个久别重逢的恶鬼,随着他吐干净血一样融化的果肉,陈羽芒在漱口的时候,同时也呸掉了些血水。被稀释成了粉色,丝丝缕缕地流淌进下水道。他想要离开,却寸步难行,陈羽芒蹙起眉,捂住自己的腹部,缓缓蹲下。
为什么胃还是不停在痛?
他一直都讨厌情绪器官的说法。但现在骤然袭来的体感,让陈羽芒不得不正视自己正努力忽视的现实。
“应该,”陈羽芒若有所思地说,“应该不是真的。”
他干脆坐在那里,试图蜷起来缓释胃部的不适,陈羽芒久久不动。
他也没想到,自己心愿达成的第一时间是否认现实。
“应该是假的,他很难死得那么草率。”
“对。”
“假的。”
蹲下也无法缓解,耳鸣还是依旧搞得他头疼,茶几上的手机一刻不停地在响。陈羽芒咬着牙站起来,接听电话的同时,也看到了数家新闻网的推送信息。
邢幡的名字实在刺眼,盯久了就好像不认识了一样。而检察官三个字也让他陌生。
大部分身边人总是口口声声说陈羽芒自私,他也从来不否认这一点,但其实现在想来,邢幡是从来都没有这样说过自己的,甚至任何一点不好都没有对自己说过。总是赞美,总是肯定,听得陈羽芒到最后不耐烦起来,因为觉得虚伪,因为夸赞并不真诚。
但好像也不完全是那样的。陈羽芒的记忆力大多数都是自己,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心情,在第一次偷偷吻他的时候,陈羽芒甚至不记得那个人当初的表情。
说起来,这十年,邢幡过得怎么样呢。从经历的事和他人对他的行为看来,好像也不是一帆风顺。
他甚至不知道邢幡平时都在做什么。不知道他的身份和职位,好像……也不是邢幡不告诉,自己如果问,他是会说的。
会将一切都告诉自己的。因为自己要什么,那个人向来都不会拒绝。
陈羽芒接了电话:“潘宁。”
“你在哪!”她听起来似乎是在车上,风声呼啸,几个月没有联系,没有时间给她询问叙旧或是痛骂,她大喊,“你是不是在西苑?!”
“我、”
“你快跑!快离开那里!”她大喊,“你看到新闻了吗?你现在非常危险,非常非常危险,你不要待在那栋房子,去哪都行总之快跑!不,等一下,你不要去江边,往淮堰机场的方向,保持联系,到时候我送你离开!你……你不要无所谓,”她深怕看到邢幡身亡消息的陈羽芒此时一心向死,正大喊道,“他肯定没死,离谱不离谱啊这种死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懂这个道理?!你现在给我冷静点,算我求你了,操,就当我自私自利,你不为自己你也为了我行不行?!别做傻事!”
陈羽芒说,“我知道,不会。”
陈羽芒忍下钝痛的胃,打量起四周。新闻无论真假,现在消息一放出去,这里会变得非常危险。邢幡的死,他更偏向是阴谋。陈羽芒不相信。季潘宁说的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到邢幡的尸体湿淋淋地横在自己面前,他就不会相信——
正在此时,门铃响了。陈羽芒望向门口。第一反应是邢幡回来了。陈羽芒发现自己的情绪,怔了怔,露出一个恍惚的笑。
就按照邢幡说的那样,家里从来都不会锁门,他一直就没有真正将陈羽芒关起来。他说他不会做陈悟之那样的事,也说过永远不会将陈羽芒关起来。
随着门铃礼节性地响了两下,门被打开了,夜风簌簌,一股草木原始的花香味道飘进屋子,刻意地追求‘清新’,反而浓郁得过了头。
陈羽芒闻着那股味道,胃里翻卷得更厉害了。
第47章 47. 真是好嫌手的玩具
当年班长的事情,陈羽芒内心没有一丝自责,相处的时候也能看出来那是个性压抑久了的变态。明明阴湿的吓人,非展露出一副阳光无害的老实人模样。他说喜欢陈羽芒,说自己癖好别人不容易接受,又说只是拍照片录视频拿来自己用,也没有真的做什么伤害陈羽芒的事。
陈羽芒利用他来气邢幡,玩脱了也活该,他自己心里有数,所以当时也没追究下去。
只是拉黑再分手罢了。对陈羽芒来说真不算是报复。
那时候班长说,“芒芒,我喜欢你,我……我观察你很久了,我知道我们是一类人。”
他现在还是这么说。
西苑不锁门,他进来之后在屋子里绕了两圈,哄猫似的嘴里一边念叨一边绞尽脑汁逗陈羽芒出来,又是威胁恐吓,又是放下尊严地求,终于将陈羽芒从冰箱后头一个隔断里掏出来了。当然这不是他自己找出来的,是陈羽芒坚持不下去痛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