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煮甜烂(106)

2025-08-14 评论

  那股浓郁的草泥腥味再闻下去陈羽芒就又要开始扶着墙吐了,陈羽芒见他昏倒在血泊里,没有放下手里的烟灰缸,而是看了他一会儿,又蹲下身,再以差不多的力道冲着头顶猛地挥下。

  “当时,”陈羽芒喘着气,直气腰,这才将手里的烟灰缸扔到沙发上,“对赵望声那个蠢货,就应该也砸两下的。”

  他不多做停留,而是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现在本来就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如果要做什么,在西苑的时候这个家伙就会动手了,特地把他带到堰岛,还是这栋房子,一定有别的原因。

  被绑走的时候没带手机,现在最好就是去找别人联系季潘宁。让班长把他带来这里的人,陈羽芒在猜到底是谁,是姚建韦还是曹远……总之不可能是张仁帆,他死在自己眼前,也不是齐研,因为邢幡把他‘托管’给缪柏恩了。

  “仇家那么多,平时都在干什么他到底。”

  陈羽芒讥讽邢幡,用鞋尖将地上那个男人的身体踢开,从他口袋里翻出车钥匙。班长绑他过来时候开的车还在停在门口,夜色朦胧,陈羽芒打量四周,确认阴影处没有藏人,才跌跌撞撞地朝门口跑去。

  此时肚子远没有胳膊疼,扯松的线随着运动一抽一提刺激伤口,带来极难忽视的痛意,陈羽芒对邢幡的怨恨越来越深,在心里不断咒骂,废物,混账,王八蛋,恨死他了……真的恨死了。

  “啊!”

  陈羽芒浅摔了一跤,气狠狠地爬起来,踢开半人高的杂草里的那些动物粪便和碎石垃圾,更是在心里骂个不停。

  “你到底活着有什么意义,就没有一件好事……遇到你之后没有一件好事。”

  “阴魂不散的王八蛋,死也要声势浩大,自己搞出来的麻烦自己没本事处理,天天拉着我显什么眼。”

  “混蛋,去死,去死……活该,你就该是这个结局。”

  就这么说着,陈羽芒终于扑腾到了篱笆,已经滋满红锈的锁扣很脏,他摸到灰之后厌恶地甩了甩手,又用手背擦了下脸,湿漉漉的东西沾在皮肤上,陈羽芒懒得去看,也懒得和自己辩解那到底是汗还是眼泪。

  可是就停不下来,骂得停不下来,眼泪也停不下来。死讯只是一条严肃平静的播报,尸骨无存只留下一张照片,电视频道通知这条新闻的时间有一分钟吗?就这么,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

  他不是什么明星,也不是公众人物,新闻每天要发布很多更加重要的事,就算弹出了推送对大多数人而言也不过就是看过即忘的一条待删记录,没人评论,只有几人点赞,死不死的还不如齐研拍戏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对网友来说事情大,谁在乎他干过什么,做过什么,恶事没有人唾骂,好事也无人铭记,他就该这个下场,就该这样死。

  如果你真的就这样死了。

  如果真的就这样,这么简单的,荒唐的死了。

  “……”

  陈羽芒要去找季潘宁,反正脸已经脏了,再擦不擦也不重要,他扑到车前,开了锁打开门,就听见身后一声低低地,“芒芒。”

  那声音仿佛隔了很久,又近又远,在耳边也在身边。带着一丝宠溺的轻松笑意,和上位多年习惯于控制一切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从小时候开始,隔着十多年的空白期,再到如今。经历一切过后,有些陌生,却一瞬间让陈羽芒识别。

  陈羽芒听见他喊自己,因为毫无准备,所以大脑还是空白了那么一瞬,身体僵在原地,直到身后的人又唤了他一声。

  老版白星旧烟的味道硝烟一般扑面而来,随着步步逼近,陈羽芒红着眼睛,关上车门,缓缓转过身体。

  “这是打算逃到哪里去。”他打量着陈羽芒,眯起眼,“看样子他没有得手,我还特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再进去。不过也是,你很坚强,一直都这么有本事。不愧是我的——”

  “爸爸。”陈羽芒看着他,轻声道,“好久不见。”

 

 

第48章 48. 最讨厌的你

  服刑十年,看起来监狱里规律的生活和营养均衡的饭菜没有让他削瘦太多。陈悟之比想象中干净体面,却也比陈羽芒想象得要苍老。或许那本就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钱养一切,所以那群人看起来总是要比同龄人看起来更年轻健康。

  年近七十的陈悟之头发全白,但那双眼睛却与当年无差,它甚至冒着一昏兴奋的光,应该是隐忍了太多年,有什么事就提着一口气了结,如今到了时候,所以难以遏制地期待着。

  “披头散发的,看来我儿子这些年还真是吃了不少苦。”他伸手要碰,陈羽芒躲开了。陈悟之哈哈大笑,“嫌弃什么,爸爸现在可比你干净多了。”

  “你让他把我带到这里来?”

  “我要找个说话的地方,邢幡养你那地界没法久留,老姚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解决掉身边看着你的那些人。我不懂。你说那小子也不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成色,还当眼睛珠子宝贝着,我看了都觉得奇异,”陈悟之所有所思,打量着陈羽芒,“现在想想,当年我是眼瞎心盲。要知道我儿子在勾人方面有这么非凡的天赋,那你的用处可比我想得要广泛的多。”

  “许翎呢,你怎么不先去见她。”

  “见了啊,”陈悟之笑笑,“哭得声泪俱下,求我放了她。说给我钱,说会送我走,让她家里人保证我的安全。”

  陈羽芒见他将手抬起来,用枪管抵着自己的额发,痒痒似的挠了挠,陈悟之似乎想起什么,感念似的呵呵一笑,“没良心的东西,早干什么去了。”

  “你杀了她?”

  “你对她没什么感情吧,”陈悟之好奇,“出事前走得头也不回,爸爸听说你在鑫城磋磨了这十多年,她没可能不知道啊,从来就没找过你,你不恨的吗?”

  “有感情才会恨,”

  说出这句话,陈羽芒自己也恍惚了一下。

  他默了默,忍下分不清是心还是胃的抽痛,再抬起头,“爸爸。”

  “嗯。”

  “来找我要东西?”

  陈悟之慈祥地展露笑颜,夸赞,“你永远是我最聪明,最有出息的那个孩子。”

  “我还是替父亲保管了一段时间的。”

  “要讲条件吗?可以,就和以前一样,爸爸可从来没对你小气过。说吧,你想要什么。”他看着自己儿子,伸出手,这动作既是给予也是所求,“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好在也非一人在挣出路,有些东西可能困难点,但钱,车,房子,船,你以前拥有过的那些东西,暂且还是能支付得起的。你看看你,穿得差,吃的差,当修理工?”陈悟之摇了摇头,“失策。还不如留在夜店,干到现在,也能攀上改变现状的富人了。”

  陈羽芒挥手,暂停他滔滔不绝,只遗憾道,“我是很想要那些,我也想念过去的房子。但我现在没有能给你的东西。”

  “这是还在生我的气。”

  “想多了,”陈羽芒说,“我不是说了吗,有感情才会恨。我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无论对谁都很难有感情。我没生你的气,我说得是实话,我现在手里,没有任何能给你的东西。”

  陈悟之笑吟吟地看了自己儿子一会儿。

  陈羽芒谎说得一般,因为从小不畏惧教育,除了地下室就没有什么真正会怕的东西,所以犯了错,基本上没有撒过谎,经验不足,演技拙劣,因此是不是真话,对于陈悟之这种见惯人情百态的领导者来说,很好一眼看穿。

  因为这样,所以他知道。

  陈羽芒好像真的没有说谎。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我知道在你手里,把它给我。”陈悟之不再与他油腔滑调,“邢幡死在海里,即便能捞出来,估计也被鱼虾吃得差不多了。我不会对你动手,虎毒不食子。我知道自己作为父亲也有失职所在,爸爸这十年也有反思,我对你怎么会没有感情,但这件事关乎我的命,所以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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