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煮甜烂(15)

2025-08-14 评论

  陈羽芒摇摇头,“我没事,习惯了。”

  他没有对邢幡说谢谢。

  现在比下午那会儿看起来脆弱一些,按理说是正常的,毕竟刚受了难。可看着又觉得不对劲。

  邢幡说了句冒昧了,轻轻抬陈羽芒的脸颊去擦他嘴角伤口外围的血痂。自己是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说习惯这种事。

  陈羽芒在他身前很近的位置,清瘦的一片被影子笼罩起来,如果从邢幡背后看,甚至看不到陈羽芒的轮廓。不细看还以为他也就邢幡的肩高。

  以前不是这样的。差距没有被拉的这么大。

  陈羽芒是被他牵着手拖起来的,不好跑掉,只能摇摇晃晃地躲开邢幡的指腹,却又被追过来,不甘心地说,“客人不是有洁癖吗。”

  “是有,”邢幡也没有解释,专心清理干净血污,说,“你这样不像没事的样子。”

  “你问的是疼不疼,那肯定疼。所以轻一点碰我啊。”

  邢幡没有说话。

  其实陈羽芒这幅样子会让人很想要疼爱地揉摸他受伤的那一侧脸颊,被热乎乎的掌心搓舒服之后,说不定还会贪恋地回蹭回来。

  陈羽芒说:“放开我吧。”

  他被放开了。

  不管动静有多大,经历了什么,陈羽芒都像个无事发生的人似的。说他理所当然也好,淡然也罢。收了帮助,也没有说谢谢。其实他一直在摆脸色,即便是求邢幡帮忙的时候。

  现在目的达成,讲话冷冷的,甚至更不客气了些。

  他绕开安静地挡在前面的人,不忘初心,安分地去接待台后面值他的班。台面上正好躺着包昨天剩下的查普曼,陈羽芒抽出一支点上,含在嘴里,吃那个苦里夹杂的甜味。

  心情非常,非常,非常的差。

  不是因为又蠢又猖的赵望声,也不是因为粗心大意的季潘宁。

  是因为这场雨,因为邢幡。也因为憎恨的情绪再一次反上来。比发现邢幡不记得自己的时候更加浓烈。

  让陈羽芒就这么不受控制地、避无可避地,想起十年前的某一天。

 

 

第8章 8. 夏天的雷雨和冬天的雷雨

  “我晚上预约了去洗车呢。还要做保养的。”

  “晚上?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

  男人的声音是非常好听的那种,嗓子却被他自己压得十分旖旎,带着诱哄似的尾音,是为了配合女性的节奏。他容貌丰神俊朗,年轻又阳刚,纵溺地将下巴搁在女主人肩上,像只忠诚的大狗。

  但女主人似乎并不爱他这样,推了推,“这家店在岛上,可难约了。”

  “就不能不去……?你叫别人去吧。你把我叫过来,又放着不管,”他张弛有度,往后退了退,“一会儿你儿子回来了我怎么办,和他大眼瞪小眼吗,我是真不敢——”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话还没讲完,电梯就叮一声打开了,他深邃的眉眼压了压,不悦写在脸上,又一把被女人推开。

  ……也没有完全推开,她还是整个身体倚在男人的怀里,只是眼睛短暂地亮了一下,“宝宝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我听Linlin说主讲老师带你们听音乐去了。”

  没听到回复,只有皮鞋踏在木地板上好听的哒哒声,男人虽然算是习惯了,但还是有些不自在,只能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过去。

  这双油黑色的小牛皮鞋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夏季校服原本是短裤,但因为今天要去听演奏所以穿了长款,行走时露出一点点霾色的袜子和细瘦的脚踝,略过笔直的小腿,上身是裁剪精致的羊绒衫。和袜子一个颜色。

  沙发旁矮几上散落的东西,有烟盒、烟灰缸和安全套,陈羽芒看了一眼,抽掉脖子上的领带,也随手扔在上面,喊了一声:“妈妈。”

  又回答她的问题:“听说晚上下暴雨,所以临时取消了。改到了周五。”

  “嗯,”许翎听过算过,她眼神从儿子那张脸上移到桌面,敲了敲烟盒,“你看怎么样?你爸爸交代,让你回来之后过目的。”

  抚摸她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满,一直在争取注意力,被看了一眼,也就不再作妖。他幽怨地叹口气,拉开了距离,懒散地靠在宽大的沙发上,眯着眼睛打量从桌面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捡起烟盒的高中生。

  陈羽芒手指翻转着白色的硬烟盒,还挺意外的,“效果比想象的好很多……但是纸不合适,太厚了。”

  “是宝宝太厉害了,你设计得好呀,”许翎满意地说,“悟之也说纸得换呢,真是父子一心。他问换什么纸?”

  “有三个版本,他选了工艺最麻烦的一个。这种要日本纸才好刷,做烟盒不值当,”陈羽芒扫了眼桌面,又拿起那个冈本003的盒子,放在一起指着说,“凸起来的字体部分,要这种立体镭射,会更漂亮一点。”

  男人眼睛一眯,低笑一声。

  许翎听得头疼,“我不给你们俩当传话筒了,哪天等爸爸回来了,你亲自给他讲解吧。”

  陈羽芒将手里的两个盒子丢在矮几上,“和他时间对不上,我还要上学。”他联想起今天金融课上老师的自说自话,琢磨道,“要是手机可以和电脑一样随时随地视频就好了。”

  许翎被他逗笑了,“胡说八道。”

  陈羽芒转身就走:“我上楼了。晚餐我在卧室里吃。”

  “等等,”许翎喊住他,打开自己的包,往桌面上扔了张卡,“宝宝,绒绒周五满月酒,你做哥哥的买点好东西表心意。”

  陈羽芒脚步没停,“绒绒是哪个?”

  许翎哄他,“小的那个呀,给你看过照片的。你来吧,他昨天一直说想你了。”

  陈羽芒没再回头,直到许翎又拉长声音说拜托了,他才停下脚步,回头看母亲。

  尚处于青春期的声音未脱稚涩,语气倒是同龄人难有的冷漠,他没回答,反问道,“因为今天的活动取消,所以学校补偿改到了周五,会邀请父母一起聆听乐团演奏。到时候你和爸爸会来吗?”

  “时间撞上了呀。”

  “是啊,妈妈。时间撞上了。”

  许翎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陈羽芒不再看她,只往长廊深处自己的房间走去。

  虽然隔得远,还是能听见楼下的嬉笑声。那男人把女主人哄好了,咬着她低声问,“你和陈董到底有几个儿子?”

  “我哪有他乱,”她被咬痒了,好笑道,“你也来当我儿子,要不要?”

  “真的吗,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富贵命,瞧你们家这小少爷,从头到尾看也没看我一眼。我多看他两眼,都怕把他看脏了。”

  许翎听他吃味自卑,兴味上来,扇了下男人的脸。“当然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以后再盯着我儿子看,就把你眼睛挖出来。”

  他挨着不轻不重的巴掌,笑着伸手去拿桌上的盒子,“不是说约好了,要去洗车做保养?”

  楼下的笑声实在难听,陈羽芒面无表情地关了门。

  屋子很大,床占一半。

  他脱下鞋子裤子和羊绒衫,只穿着一件衬衣,光腿扑在床上,抓着被子,把自己从头到尾滚得乱七八糟。悄无声息地发脾气。

  房门隔音很好,门一关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他不抓被子了,捡了个等身大的枕头,手脚并用地扒住,又在床上摸出电话。

  陈羽芒翻开手机盖,对着小屏幕按了几下键盘,把脸埋在被子和抱枕之间,静静地听通话等待时的嘟嘟声。

  电话接得要比想象中慢很多,但还是接了。他没有将头抬起来,也没有说话。就埋在那里,怎么问都不说。

  直到手机另一边的人先是摸清楚头绪……再将他哄好……他才终于大发慈悲地“嗯”了一声,又轻轻地喊。

  “哥哥。”

  喊得心怦怦直跳。

  手机收音倒是好,温温热热地捂在耳廓。接电话的人说了什么,除了陈羽芒,别人谁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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