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煮甜烂(99)

2025-08-14 评论

  Oz监控中陈羽芒跟着齐研离开的第二天,新闻报道了某家酒店失火的新闻,失火的原因是没熄灭的烟头点燃了羊毛地毯,因为屋子里有酒水和高浓度的氧气瓶,火势大起来完全失去控制,一屋子无人辛免,她看到的时候本能地感觉那和陈羽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却又摸不着任何头脑。

  季潘宁说:“我也就苟且偷生的本事,没人把一个私生女当回事,所以力量太小什么都做不到。陈羽芒以前风光,现在风水轮流转……但这家店能经营起来,本就是沾了他的光。我现在尚且自身难保。如果你能做得到,找到他之后请你将他带出来,”她没有用救这个字,“但如果你觉得麻烦,拒绝也没有关系,我这本就是强人所难。”

  谁会为了一个没有价值的玩物得罪最不好得罪的人?她真的穷尽陌路了,陈羽芒什么都不和她说,什么都不告诉她,但她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些年唯一的朋友去死,她早说过邢幡是他不幸的根源,他不听她还能做什么。

  与其说是朋友,到不如说是家人。所以她愧疚,如果不是因为贪那个单子,她不会接下那台事故车。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深的执念也会消失,但其实她也是给自己找行为合理的理由罢了。

  陈羽芒一直呕吐又能怎么样呢,至少他还在等,他还在生活。哪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季潘宁自责万分。

  “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他说,“同学会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有任何困难一定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不用担心,我会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在西苑确实有置办房产,你还记得是哪个区哪一栋吗?”

  “记得。”

  那年陈羽芒从楼上跳下去西苑找邢幡,就是她负责开车接应。不过最后那家伙还是被陈悟之抓回去了。

  班长的眉眼很正直,也有着浓浓的焦虑和担心。他一直都很随和,是和邢幡不同的另一种随和,也是因为一直以来处事都本分甚至木讷,没有什么心眼,也没有什么阴暗面,做事一板一眼,所以当初才很得人心。

  他记下了季潘宁说的地址。“好,我记住了。”又看了眼腕表,“来得及,我今天就去。人生安全事关重大,这件事不能拖。”

  季潘宁见他如此上心,不像是敷衍,长叹了一口气,“那就多麻烦你了。”

  “怎么说我也是班长。”

  这么听着,她心里宽松了些,也算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了却半桩心事。

  如果陈羽芒不在西苑,那就再找别的办法。

  班长离开之后,她皱了皱鼻子,空气里那股仿制一般的花草味道还是挥散不去,甚至熏得令人头晕。她转身看向轿车驶离的方向,班长离开时的动作甚至算得上仓促。

  可能他还是喜欢陈羽芒。

  也是造孽。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店里。心稍静下来一点,季潘宁打算去和谷恬道个歉。夏末将要入秋了,估计又要开始下雷雨,这座城市就是这个样子。

  又一次惊恐发作,陈羽芒从床上翻起来的时候还在做梦。他不管不顾地往楼下跑,一脚踩空,没有摔断脖子,而是跌在了邢幡的身上。

  他还是没有醒,邢幡将陈羽芒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先把自己弄起来,再去捞陈羽芒,但伸过来的手就好像索命似的,也不知道在陈羽芒眼里变成了谁的手,他往后躲,手脚并用地想要逃走,却被箍住了身体动弹不得。没办法,陈羽芒扭过身搂着邢幡的脖子,顺从甚至谄媚地与他接吻,舔不开邢幡封闭的嘴唇他就无助地哭泣。

  这种刻板行为每一次都提醒邢幡陈羽芒曾经经历过什么,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将乱动的陈羽芒抱在怀里,梳理他因为挣扎乱蓬蓬的长发,嘘嘘地安抚,说没事,你现在很安全,不需要做这些。

  陈羽芒很快就能醒,他从梦游的状态结束,还有些懵懂。当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后,他问邢幡,“我又乱跑了吗?”

  邢幡将他带回温暖的床上,“我也不知道你要去哪里。”

  “我已经疯成这样了,你不如干脆一点放弃我。邢幡,这样下去我好累。”

  邢幡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醒过来,陈羽芒的手腕上,手指上有新旧伤疤。如果没有发现,放任他梦游,就能看到他割开自己的画面。

  那场景其实有点恐怖,陈羽芒不会开灯,会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对着镜子划拉自己的皮肤。邢幡第一次见这个场面,还没有什么经验,他以为陈羽芒醒着,那时候邢幡情绪还算平静,他问陈羽芒在干什么,陈羽芒半梦不醒地说:他在找他的线。

  梦游的时候,一问一答。陈羽芒手里拿着锋利的东西,在自己的伤口里翻来找去,邢幡触目惊心,他拿开血淋淋的手,不断地追问,陈羽芒说黑色的线。

  邢幡问:“什么黑色的线。”

  陈羽芒说:“你身体里也有。”他又说,“现在没有了。”

  他总说自己是个线团,黑色的,乱七八糟的,这说法让邢幡觉得恍惚,某一瞬间似乎能共通年幼时的自己,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邢幡不是精神病人,他分得清脑海中的概念,但陈羽芒所诉说的仿佛他真能看见什么。

  Venn的回电十分及时,他的态度十分严肃,“认知障碍是因为前额叶皮层功能紊乱,感知系统的异常整合会让他逼真幻觉。这也是当年患者父母想过要放弃的原因,‘心理疾病’不好和‘精神疾病’摆在一起说,神经受损是缺陷,与生俱来的病症控制着他的五感,思维模式将永远异于常人。如果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需要去检查一下大脑,每一次发烧都可能是左脑发炎导致。”

  “我还能做什么。”

  “让他画个钟表,画一个表盘。”

  清醒的时候陈羽芒和正常人一样,没有那些让人不安的特质,他平静地吃饭,平静地生活,邢幡让他画个钟表,陈羽芒就这么做了。

  看到图案耳朵时候,邢幡沉默了很久,他将一脸莫名其妙的对陈羽芒送进浴室,给他洗了个澡,又让他好好睡一觉。

  “到底怎么了,”陈羽芒觉得邢幡今天古怪又好笑,他指着画簿上歪曲到看不懂结构的‘时钟’,“为什么冷着脸。你让我做我就了,它有什么问题吗?”

  在陈羽芒看来,那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表盘。数字一道十二,分针秒针随即对准其二。

  Venn收到传真后并不感到意外,“认知障碍和幻觉是多种生物因素与心理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创伤和应激反应有时候并不会那么直白地显现出来。羽芒的性格是这样,他自己发现不了自己在生病,即便他什么都知道,但也有可能意识不到。”

  面对邢幡的询问,Venn缄默许久,深叹了口气,“我不能对自己的患者做出绝对化预后判断,但我需要告知您,羽芒的病况,他极有可能一生都无法彻底康。每一次受创都是在加速伤口溃烂,需要您耐心地、恒久地帮助他。邢先生。”

  邢幡说:“当年他的父亲曾经将他关在地下室,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这么做了。据我观察来看,他十分畏惧密闭空间和黑暗。”

  Venn蹙起眉,冷冷道,“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件事。”

  这也是自然,陈羽芒不会主动说,他父母作为始作俑者更不可能提起。

  “他说自己不在乎身体,无论经历了什么都感觉不到痛苦。”

  Venn瞬间明白了,“解离状态。他在保护自己。”

  被关起来,对陈羽芒来说是最畏惧的事,大脑在超负荷压力下启动的防御机制,将‘感到害怕’的自己活生生从意识中撕剥出去。

  “尽快带他来看看吧。”

  邢幡说:“尽我所能。”

  “邢先生。”

  “您请说。”

  “我是医生,不是谁的朋友。”Venn的声音很轻,“如果时间得当,或许你也可以抽空出来和我单独聊聊。不只是围绕着羽芒,你也一样。”

  “我没有什么需要诊疗的,”邢幡平静地说,“耽误您日常工作,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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