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记不得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贺临拼命地回忆,他发现自己完全处于一段空白的记忆里,他想不起来自己具体是因为什么而离开的,是任务,可是是什么任务?时间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容倾没有跟他一起去?
他们究竟分开了多久?分开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容倾用那样幽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
这么多的疑问贺临想不通,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爱人,他希望能在容倾这里寻找到答案。
抬起头贺临只看见了容倾的目光中闪动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还未等贺临开口发问,容倾便凝望着他开口,声音艰涩:“两年了,你已经抛下我整整两年了……”
听清了这个时间,贺临的手指随之一颤,心口好疼,头也跟着疼,那种感觉像是无法呼吸。
他想伸手去抱抱容倾,想跟他解释一下,两人只隔着一道车门,却突然让贺临觉得他们离得那样远,像是再也不会遇到了一样,这种感觉让贺临很是无措,甚至有些着急。
容倾继续微笑着看向他:“去吧,贺临。有人会在家等你。”
贺临抿唇,忽然绕到了车的另一边,用力打开车门,将车里的人拽了下来。
下一秒,贺临不顾眼前人的怔愣,他按住了容倾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他紧紧地抱住了容倾,把他整个人牢牢地箍在自己怀里,手臂和身体都在用力,容倾推都推不开他。
贺临的力气大到想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他依旧没有记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他,如果他今天放手了,那他就要永远失去容倾了。
这样的结局,贺临无法面对,只是想一想觉得肝肠寸断。
他的眼睛红红的,心口一阵一阵地缩着疼。
贺临低下头,没轻没重地啃咬着,容倾也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开始回应他,最后两个人相拥在一起忘情地吻着。
可能是虎牙把嘴唇划破了,唇齿之间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可他们谁都没停。
直到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贺临才放开容倾,两个人头抵着头喘息,贺临的手依旧圈着容倾的腰,仿佛他只要稍微一松手,容倾就会马上离开他一样。
感受着额头上容倾的体温,好像有什么事情逐渐清晰起来,一直蒙在脑海里的迷雾正在一点一点散去,贺临想看清迷雾后面究竟什么,却又不想分心,他更想解决当下和容倾的问题。
面对贺临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容倾一下一下用手扶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
贺临咬着牙说:“我没有抛下你,你也不要抛下我。”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往下沉,难过得快要死去了。
怀里的容倾似是轻轻叹了一声,随后唇贴在他的耳边说:“好,我答应你,你不抛下我,我也不会抛下你,我会在那里等你,直到你来找我。”
贺临那颗沉闷的心脏微微一跳,好像因为这句承诺活了过来,可他又怕容倾骗他,他刚想问是不是真的。
忽然一阵风席卷而来,还没等他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眼前的一切就片片碎裂了,梦境崩塌,他的怀中空空如也。
贺临的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一块。
他感觉到了头晕,自己的手痒痒的,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了上去。
贺临缓缓睁开了双眼……
.
深夜,医院的住院部完全安静了下来。
黎尚趁着病房里有人的时候,偷偷去厕所吐了一次,疼痛稍缓。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些了,就先让方觉回了旅馆,叮嘱他明天过来换班,他今晚留在医院里陪床。
方觉临回去前买了一些必需品送来,黎尚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沾了热水给贺临擦脸擦手。
人还没醒,但是应该有意识了,擦到他的下巴时,容倾注意到,贺临的嘴角是微微扬起的,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看见他笑,黎尚的嘴角也忍不住跟着一起上扬了一下。
可没过一会,他的眉毛又皱了起来,黎尚帮他擦了擦,贺临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
他的手上沾染了不少的血渍,黎尚就低头给他慢慢擦干净。
温热的毛巾划过指尖,贺临的每个手指都有旧伤,指肚上有愈合了的伤疤,按出来的指纹都不完整。
这也是园区的一种酷刑,把小图钉从指头肚处一个一个按进去,按穿了手指,有时候还会把指甲顶起来。那些人故意不把钉子取下来,就这么直接再上电刑,疼的时候手指会不自觉地蜷缩,可是蜷起来碰到钉子就会更疼。
行刑的人就满意地看着受刑的人手指痉挛,在电椅的扶手上留下挣扎的血痕。
手指会慢慢因为钉子发炎坏死,时间太久的话,就只能生生截掉。
当初他发现贺临时,他的每根手指上都别着这种钉子。
伤口会愈合,神经却再难恢复。
现在遇上雷雨天,再用键盘打字的时候,贺临会抱怨,指头肚像是针扎一样的疼。
想到这里,黎尚的后牙轻轻咬住。
给贺临擦完了手,黎尚去把水倒掉,他侧身就坐在了病床上。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地过了零点,眼前的人却还没有醒。
看着贺临的手,十指连心,黎尚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疼起来。他忍不住拉起了他温热的手,靠近了唇边,轻轻地吻了吻。
忽然,他发现了贺临的眼角滑下来一滴泪,黎尚伸出手去,把那滴眼泪抹去。
就在这时,贺临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向了他……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眸却是黑黑的,呼吸清浅,但确实是醒了。
黎尚像是触电一般,嗖的就把贺临的手扔开了。
他的心里想的是,这人是被他吻醒的吗?可童话里被吻醒的不都是公主吗,他家这是一米八七的公主?
还没等黎尚反应过来,询问贺临感觉怎么样了,就见贺临一下坐起身,忽然张开双臂把他给抱住了,而且抱得紧紧的。
黎尚下意识地挣了一下,完全没有挣开,这睡美人的劲儿还挺大。
黎尚只感觉被贺临的臂膀围拢,周身都被他的气息笼罩在其中。他完全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就听着贺临的心跳咚咚跳得飞快,
黎尚试着唤醒他:“贺临,贺临……”
贺临没有回答,又紧了紧抱着他的手。
黎尚顾及贺临的病情,也不敢跟他用蛮力挣脱,只好开口道:“轻一点,你弄疼我了。”
贺临这才像是彻底清醒过来,慢慢地放开了他,躺回到了床上,向他道歉道:“对不起……”
黎尚盯着贺临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他还有任何不妥,只是觉得刚刚贺临看向他的眼神和之前有所不同。
黎尚立刻警觉起来。
“贺临,我是谁?”
连黎尚自己都没有察觉只是简单的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甚至有些颤抖。
“黎尚,我没事了。”
听到贺临的回答,黎尚那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随后又升起一丝淡淡的失望。
没关系,只是他还记得黎尚。
彻底放下心来的黎尚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紧张过后,贺临的这忽然一抱,才让黎尚后知后觉地有些局促,他低着头,一时没看他。
贺临之前有过出内出血,现在不能吃喝东西。
黎尚拿来了温水给贺临漱口,让他润了润干裂的嘴唇。他在一旁试探地问他:“刚刚……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贺临的脸色还是苍白的,眉宇间也还带着疲态。听见黎尚问他,贺临看向黎尚,语气平静地说:“我梦见我队长了……”
这个回答无异于在黎尚刚刚平复的心绪上又扔了一颗炸弹,炸得黎尚几乎站立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急于想问问贺临梦的内容,他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梦境,才能让刚一转醒的贺临,那么急切地抱住了他。
黎尚几欲出口,却在触及贺临按着头皱眉的样子后,全部咽了回去。
医生强调过,不能强行干预贺临的记忆,今天因为祝小年的莽撞,贺临再次发病吐血,现下刚有好转,绝对不能再刺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