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了。”贺铭拍拍他肩膀。时安端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小食碟过来,还拿了一打shot,“今天一定要让我请客了,上次贺铭哥陪我买东西,还没谢你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贺铭笑笑,“时总身体好点了吗?”
“托电解质水和黄桃罐头的福,已经完全康复了!”
傅行止看着他们俩一来一回,半真半假地同时安玩笑:“怎么贺铭来了就上小食,我来就只有酒,时老板,你偏心啊。”
“我是看你不爱吃……下次你来我也先送你小食拼盘!”时安当真了,傅行止不接话,像是真的伤心介意,他于是站起身,“我现在去给你单独装一份。”
“适可而止吧,一把年纪都快成精了,还要作。”俨然成为他俩play的一环的贺铭忍受不了,叫住时安,时安犹豫地看看他,又看看傅行止,见后者笑了才打消去厨房给他炸薯条的念头。
“哎,门口那个人好像是我哥。”
他们在二楼,时安站着,视野比他俩更好。越过木质护栏,能看到身材颀长的男人刚刚推开门进来,披着一身春夜料峭的寒意,光线总是格外宠爱他,此时门上挂着的那盏灯用浅金色勾勒出他的轮廓,使他成为昏暗的酒吧里最显眼的所在。
说曹操曹操到,傅行止立时收了不正经的样子,时安看在眼里,他知道他们俩都算时晏的乙方,大概不愿在下班时间碰上,拍着胸脯叫他们放心:
“我去迎一下我哥,他不会发现你们的。”
没等他们俩回应,他就一股脑冲了出去。他急匆匆地往下赶,没看到他的时晏也不紧不慢地走上旋转楼梯,两人猝不及防变成面对面,眼看就要撞在一起。
时晏一个侧身,避开了冲得太猛的弟弟,顺手拎住他脖子后侧的衣领,防止他栽下去。不待时安站稳,他就松开了手。
“看路。”
“哥你怎么来啦?”时安抓着扶手站定,试图拖住他:“不然去吧台,我给你调一杯酒……”
时晏已经在继续上楼了,“你看着来,忙就别管我,我坐一会儿就走。”
“好吧,那我去给你拿喝的。”
他似乎没看到贺铭和傅行止,挑了一个相对清净的角落坐下,和他们隔了两张空桌子。贺铭完全背对着时晏,而傅行止是侧着坐的,能看见后方的情状。他默默地靠到远离时晏地一侧,同时伸手勾着贺铭肩膀,把他也拉远了一些。
“别回头,时晏今天气压很低,看起来就很危险。”
“在你眼里,他有不危险的时候吗。”贺铭失笑,“怎么也打个招呼吧。”
“我真诚地建议不要去堵枪眼,他平时写在脸上的只是‘不关我事’,现在是明晃晃的‘靠近者死’。”
不一会儿,时安端着酒直奔时晏那桌,浮动的冰块上放着一串红果,表面裹着薄薄一层糖浆,晶莹透亮,是酒吧最近推出的新品之一。他满怀期待地等着时晏的评价,后者尽管心情不佳,但还是很捧场地夸了一句:“卖相不错。”
酒杯拿起来,底下还压着一张对折的小卡片,打开后里面写着酒的成分和名字。最上面的四个大字用黑体加粗:长临楂男。
混着山楂味的威士忌对他来说太甜了,但时安在旁边看着他,依旧是一脸“求夸奖”的表情。时晏于是把那张卡片支好,给它和酒合了一张影,顺便发在了朋友圈。
时安第一个给他点赞,点完又觉得不妥:“早知道你发朋友圈,就给你调杯华尔街之狼一类的,长临楂男会不会太轻浮了?”
他看着贺铭的背影,对方拿着空杯子,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不,很应景。”
“啊?”时安不知道他在指什么,他也不解释,收回目光,看着桌上托盘里剩下的两杯酒问道:“这又是什么?”
“这个啊?”两杯酒是一样的,浅金色的液体里插着一支长长的迷迭香,“这叫‘翡湖交际花’。”
“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然后时晏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翡湖交际花”放在了贺铭面前。
“行止哥,贺铭哥,尝尝新品。”时安丝毫没有察觉追着他的目光,鬼鬼祟祟地弯下腰,“我哥应该没有发现你们在,你们慢慢喝,他坐不久的。”
“谢谢。”贺铭端起酒杯,“这下不去打个招呼,说不过去了。”
傅行止已经对上了时晏的视线,微微颔首,露出一个虚假笑容。他随着贺铭站起来,路过时安身边时低低地叹了口气,又转为短促的笑声,“你可真是……”
话没说完,他就走开了,全程没有碰到时安,时安却觉得仿佛被他刮了下鼻子。
“好巧啊,时总。”
傅行止先开口打招呼,顺带举起酒杯。他和贺铭并排站着,时晏没有起身,伸长手臂,很敷衍地拿杯子和他碰了碰。
“是很巧。”
等贺铭要和他干杯,他却撤回手,把“长临楂男”搁回桌上。贺铭倒不在意,自己喝了一口。傅行止见情势不对,立刻道: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有时间再聚。”
“过来一起坐。”他正要拉着贺铭开溜,时晏抛出一句邀请,拦下了他的脚步。
贺铭已经坐到了时晏对面。傅行止内心天平摇晃,在舍命陪君子和大难临头各自飞之间抉择。
眼看砝码偏向“各自安好好自为之”一头,一直没敢说话的时安坐到时晏身边,抬头望着他,眼睛里有难以掩饰的期待:“那我们可以玩游戏了。”
他只好拉开椅子,主动隔开了时晏和贺铭。这气氛简直能杀人,还是用保鲜膜一圈一圈把人缠住,慢慢窒息的死法。
他摸出手机给贺铭发了条微信:
“你欠时晏钱了?”
想了想又撤回,改成:
“你催他回款了?”
索性有个迟钝的时安,他跟服务生说了几句,很快上来一排shot,每个杯口都放了一片柠檬片,中心燃着一团蓝色火苗。
“我们数7吧,输了就真心话或者大冒险,喝酒也行。”
“数7是什么?”时晏问。
时安很乐意为他解答:“我们轮流报数,数到7的倍数就不能念出来,用拍手代替,停顿时间不能超过两秒钟。如果报出了7的倍数,或者跳过了其他数字,就算输了。”
虽然坐在一起数数有点傻气,但硬要让他们聊天,大概也没有什么更加有趣或者安全的内容,傅行止思忖着,立刻投赞成票,“我可以,时总应该会很擅长这个游戏。”
时晏没说话,垂着眼,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也可以。”贺铭的反应有些延迟,正在脑子里逐帧回放最近和时晏的互动,他们上次分开之后完全没有联络,难道是因为那晚折腾得太狠了生气?
“一。”
时晏快速报出第一个数字,坐在他两边的傅行止和时安都没意识到这是游戏开始的信号,没人接下个数。他转向傅行止,“喝吧。”
……
这也行?
傅行止第一次挂在10以内的数上,自认为是被殃及的池鱼,颇为哀怨地望着贺铭,后者却连余光都没分给他,轻快地数了“三”。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无耻激励了傅行止,他开始打起精神,加入人肉计算器的行列。
第一排酒是被时安喝光的,往往他出错了自己还没意识到,时晏和贺铭就同时望向他。到后来,他已经完全放弃计数,一副开盲盒心态。
在他又喝光一排酒后,时晏看着他泛红的脸色,提醒他:“你可以选真心话。”
“啊,那你问吧。”
“这酒叫什么。”
时晏随意抛出一个问题,他放水过于明显,傅行止和贺铭倒是没说什么,时安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这算什么真心话,哪有人这样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