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界定的两人的关系应该最接近包养,贺铭和他做,他满足贺铭的要求,但半个月了,贺铭还没提出任何条件。此时他再提别的需求,似乎不那么理直气壮。
“你明天下午有事吗?”时晏问他。
上午去走贷款手续,还有一家债主要安抚一下,贺铭想了想,回答他:“两点以后可以空出来。”
“方便替我送点东西吗?”
时晏选了一个听起来比较正常的说法,贺铭爽快答应下来:“当然。”
他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贺铭问:“我能问问要送给谁吗?”
“我外公。”
他们之间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时晏把最后一只虾饺吃完,筷子放在瓷碟上的声音清晰可闻。贺铭把东西一样样收好,经过他身边时低声问:
“时总,brief能再明确点吗?”
“你想知道什么?”时晏不想向他解释原委,他和外公的糟糕关系,外公要见贺铭的原因,以至于他最开始找上贺铭的起因,他通通不希望对方知道。
“我是单纯的做一次快递员,还是还要做点别的?”差点忘了,贺铭是最识时务的乙方,从来不问为什么,只问怎么做。
实际上,通过之前时安的种种行迹和宴会厅隔着屏风听到的只言片语,贺铭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伤害过他的前男友回国了,一朝被蛇咬的家人开始催促时晏另择良人,而他是被时晏选中的一面幌子。
“他也许会问你问题,但不会太多。”只要能证明时晏没有撒谎,是真的找了别人,不可能和苏北辰重归于好就行了,温荣不会在意别的。时晏料想明天他见贺铭的时间不会太长,“你就扮演好我的伴侣,和一个不会惹麻烦的人。”
“伴侣啊……”贺铭若有所思,后者倒是不需要演技,他大多数时候是解决麻烦的人。
“不是我们这种。”时晏和他说话时侧着脸,余光瞥到那张扶手椅,昨晚荒唐的痕迹已经被贺铭丢在洗衣机里毁尸灭迹,此刻座垫和靠背都裸露在外面,十分惹眼。
贺铭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调笑意味,一本正经地问:“那是哪种?”
“普通的恋爱关系。”时晏正面回复他:“男朋友。”
“收到。”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很平静,但这个称呼依然拨动了贺铭心里的某根弦,“送什么好呢,给点提示,男朋友?”
“东西我会准备。”贺铭此刻循循善诱的样子和昨晚的某些画面重叠,时晏恼怒地泼他冷水:“不用这么早入戏。”
“既然要演,就演得像点。”贺铭很有职业素养,“难得有机会当一天时总的男朋友,当然要做到满分才行。”
“那就凭自己本事。”时晏油盐不进,“作弊有什么意思。”
早饭吃完,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似乎没什么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贺铭送他到门口,时晏打开那扇老式防盗门,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人,他迎面撞上,被吓了一跳。
头发蓬乱的男人正举着巴掌往前拍,敲门的手势扑了空,险些就要落在时晏身上。
贺铭眼疾手快把时晏拽到身后,往前迈一步挡在他和男人中间,下意识握住门把手往回收,他认出来眼前正是他明天打算去拜访的债主、及宇项目的供应商张晓。
没有任何犹豫,他闪身从刚被收窄的门缝里出去,然后干脆利落地带上了门,把时晏关在房子里面。
“张经理,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请你进去。”贺铭抢先开口,堵住他的话头,想引着他往楼梯间走,离门远一些:“我知道你为了什么来,你放心,月底前款一定到账。”
张晓却警惕地守在门边,他的眼圈青黑:“贺总,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我听说,及宇已经有6个楼盘陆续停工,现在大家都在传它不行了。”
“我也不想来打扰你,但是这笔钱不是小数目,我谁也不敢信。”他说话颠三倒四的,语气逐渐激动,声调也随着拔高:“毕竟合同还是咱们签的,我不敢等,看不到钱到账我都睡不着。”
他抓住贺铭手臂,把他拽回防盗门外,指甲陷进他肉里,“我等不到月底,能不能快点,越快越好!”
“你听我说。”贺铭先是安抚性地拍拍他的背,然后才慢慢从他手里挣脱,“我已经在走贷款流程了,一旦钱下来,不管及宇怎么样,SL的钱照付。”
他们认识很多年了,张晓早年是法制口的记者,因为写负面得罪了人,是贺铭帮他疏通关系,最困难的时候贺铭一直给他喂单子,他冷静下来,贺铭看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承诺:“最晚月底,一定结清。”
“对不起,我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好。”张晓双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两下:“你一定要说话算话,我等不起的。”
他反复叮嘱,贺铭耐心地不断应着,替他摁了下楼的电梯,“我今天确实不方便,就不送你了,你路上小心,回去了告诉我一声。”
送走张晓,他在自家门前叹了口气,这样的老小区隔音几近于无,时晏应该多少听到了。不等他敲门,时晏已经推门出来,直接问他:“你要贷多少?”
贺铭岔开话题,“怎么,Wander准备开展借贷业务了?”
“你还没提条件。”时晏明示他,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最方便。
“我要凭自己本事。”贺铭笑着重复他之前的话,“作弊有什么意思 。”
他靠在墙边,单手撑在门框上,拦住时晏的去路,“再待两分钟吧,突然有点舍不得 。”
他怕时晏下去会遇到张晓,尽管对方走的时候已经平静了许多,但他不希望任何意外发生在时晏身边。
时晏定定看着他,等到他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的时候,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小幅度左右转了一个来回,凑近了继续瞧,他的衣物在柜子里挂了一夜,也染上了柑橘香,和贺铭身上的味道揉在一起。
“刚才还很有志气,现在这么小心做什么。”
话里带着刺人的冰碴儿,扑在贺铭嘴角的气息却柔软温热,他拦路的手不自觉地垂下去,时晏顺利穿过门,满不在意地挥手:“万一遇到他,我会替你把账单付了。”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贺铭的目光。到了一层他走出去,周围并没有张晓的影子,一直走到单元门口,有个人冒冒失失地迎面走过来,眼看就要撞到他身上。
时晏下意识地闪避,对方也在这时看见了他。肩膀狠狠擦过铁门,吃痛地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一单元吗?”许东云捂着肩膀,痛得直抽气,咬着牙问他。
“我不知道。”时晏确实不清楚,他顿了一下,判断许东云没事,继续往前走。
“谢谢啊。”许东云在他身后喊,他没回头,摆了一下手表示不客气。
他还没走远,许东云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大声感叹:“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贺铭哥!”
听见贺铭的名字,时晏才转头,又看了他一眼。
他被裹在一件宽大的黑色暗横条polo衫里,一副圆框眼镜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整个人灰扑扑的,很不起眼,唯独在和电话那头的贺铭说话时,又显现出陷入热恋的人独有的一种光彩。
时晏看着他迫不及待地向前,忽而顿住脚步,“我现在在你家楼下,能和你见一面吗?”
大概得到了贺铭的准许,他又开心地迈开步子,近乎小跑起来,同时对着电话抱怨了一句,嗔怪里透着种亲昵。
“好几天联系不上,我很担心你。”
时晏没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他看见自己的车,开门上去,对司机说:“去W大厦。”
“好的。”司机启动车子,片刻后又听见他说:
“还挺受欢迎。”
“怎么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