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哥还单身,你一定要把握机会。”
“单身。”时晏终于对他的安利提起了些微兴趣,“听谁说的?”
时安自动把贺铭的原话“算是吧”简化成了承认,“他自己说的啊。”
一瞬间时晏脑子里闪过了很多:W酒店房间里,贺铭若无其事地说我不是同性恋;酒吧后巷,贺铭答应了他的要求,却没提条件;还有前不久那张被贺铭默默收下却没兑现的支票……
对于做他的情人这件事,贺铭始终是排斥、耻于承认的。
深夜,贺铭推开澜庭的大门,楼上时晏房间的灯熄着,他渐渐习惯了这里一切,走过庭中无遮挡的水池边缘时也不再害怕失足踩进去。
外套上沾着浓郁酒气,他边走进玄关边脱下来,口袋里的烟盒和薄荷糖盒一起掉出来,糖盒空了,烟盒里还剩最后三只。他抽出来一根咬在嘴里,纠结要不要出去抽完再进来。
他本来是没有烟瘾的,但最近SL的资金周转压力大,困的时候他就抽一根,烦得不得了也抽一根,快养成习惯了。
贺铭把烟卷拿下来放回去,深深叹了口气,决定直接上楼洗澡睡觉。
往楼梯走的功夫,客厅的吊灯突然开了,四周豁然明亮,时晏坐在沙发上,睡眼惺忪,身上衣服堆起了褶皱,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
“回来了。”
“嗯。”贺铭轻轻应了一声,站在原地问他:“你在等我吗?”
时晏揉揉眉心,向他挥了挥手心里的小瓶,“给你药油,时安送的。”
“放我房间就好了,何必在这里等。”贺铭心里柔软地陷下去一块,他想走过去,但身上不太好闻,只得说:“你先睡吧,药油我一会儿用,我出去抽根烟。”
时晏没动,对着他的方向定了一会儿,眼睛完全睁开,人也清醒了。他招招手,“过来。”
贺铭在沙发另一头坐下,时晏伸手把他的烟盒拿走,抽了一根烟出来,“火。”
打火机抛过去,他就直接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点上烟,吸了起来。时晏抽烟时也是从容的,缓缓吐出烟雾的样子显得很性感,让贺铭忘记担心烟灰落在进口家具上,迟缓了两秒去找烟灰缸。
“不用。”时晏又舒出一口气,夹着烟的手指一转,这下烟嘴的方向朝着贺铭,“抽吧。”
像是被蛊惑一般,贺铭凑上去,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正要把烟接过来,时晏的手拿远了,轻巧地把剩下的大半支烟扔进了桌上的空杯子里。
在贺铭错愕的目光里,时晏把烟盒插进自己胸前口袋里,“尝一口得了,剩下的没收。”
除了烟味,贺铭身上的酒气也很明显,他仔细端详着对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下巴尖了些,整个人显得疲惫而憔悴。
“睡不好。”时晏给他下了诊断,“在担心什么 ?”
“没有。”
贺铭受不了他直白的目光,关于那张支票和被他拒掉的岁岁福利院项目,时晏没问过他,他也就得过且过的没有解释。
这时候他总不能跟时晏说自己在为钱发愁,像反悔了。
“就是有时候手疼。”
“手疼没办法。”时晏十分铁石心肠,“你喝酒了,没法吃止痛药。”
“嗯,现在也不是很痛。”
时晏坐到他身边,“上衣脱了。”
“嗯?”贺铭迟疑地问:“在这里吗?”
时晏想了想,“那上楼吧,去你房间。”
贺铭跟在他身后进卧室,合上门板,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手腕,琢磨着应该用什么姿势,时晏又说:“转过去。”
“……好。”
上衣被小心地从身上拆下来,贺铭解开腰带,不知道下一步该先做什么,“我去洗个澡?”
“呆着。”
幸亏他只有一只手,脱裤子的动作慢了些,不然就要闹出笑话。时晏拧开药油的盖子,“手疼是没办法了,给你揉揉后背吧。”
盖子下面还有一层塑封,时晏打不开。贺铭身上的痕迹恢复了,索性先在他背上胡乱搓了两下。
时晏暗暗和塑封作着斗争,一只手揉着贺铭的皮肤,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每次和他肌肤相贴的时候,贺铭在想什么呢?会感到羞耻或勉强吗?
无论于公,还是于私,他和贺铭的关系注定是一纸不平等条约,他步步紧逼,贺铭无路可退。
尽管某些时刻他的方式激烈而充满略掠夺性,但时晏很清楚,就算在快感面前,贺铭也始终保持着理智,只要时晏得到满足,他可以随时踩下刹车。
而在时晏没有需求的时候,他从没有表现出任何渴望,不见面的话连消息也不会主动发一则。
或许真的是他习惯了高高在上,才会屡次忽视贺铭的感受。
在他发呆的时候,贺铭把他手里的药油拿过去,轻巧撕开了那层边缘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塑料膜,“刚想说药油很管用,不那么疼了。”
“原来不是因为药油。”
他倒了一些药油在手心,自己抹到后背,湿淋淋的指尖碰到时晏还放在上面的手。
“药抹完了,我好多了,你去休息吧。”
时晏站起来,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刚刚被他没收的、瘪瘪的烟盒从口袋里抽出来,搁在床头,垂下头对坐在床上的贺铭低声说:
“别再抽了。”
“下次疼的话,告诉我。”
第37章 37 止痛的方法
贺铭放下电话,下意识地去摸烟盒,想到昨晚时晏叮嘱的话又放下,转手去揪窗边那盆蓝雪花的叶子,聊以发泄心中郁闷。
最近一周,他和李冠一干人等马不停蹄地把合作过的没合作成的甲方爸爸拜访了一圈,美名其曰维护关系,拐着八十个弯打听对方公司最近有没有预算。
昨晚饭桌上有个客户提到公司最近想做支宣传片,方案改了八十遍领导都不满意,贺铭直接道:
“我替你做,怎么样?”
贺铭的文案在圈子里很有名气,叫得上名字的品牌侃情怀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但他自己做老板后鲜少动笔,价格水涨船高,已经到了吓人的地步。
对方笑着摇摇头:“今年的情况你也知道,可用不起贺老师的百万文案。”
“价钱好商量。”贺铭和他碰了一杯,“但是得提前付一部分。”
客户立刻说回去和老板商量商量,刚刚打来电话,第一句话就是“不好意思。”
手机上还有好几条来自同一个人的信息,是一位姓单的投资经理,他所在的公司投资方向集中在科技、医疗和商业地产,很少涉及传媒行业,不知为何看上了SL。
贺铭见过他一次,他给了一个诱人的金额,但贺铭的意愿不强——他们的条件十分霸道,要收购SL,接手公司管理,而不仅仅是控股。
对方始终没有放弃,消息发得频繁,想约他再见一次,贺铭做事向来留三分余地,没立刻拒绝,只说最近事情多,考虑好了联系他。
花盆里堆起了一层绿叶,贺铭不忍心再辣手摧花,拿来喷壶给小小的蓝色花朵洒了好多水,手机又在震,他目光扫过去,这次是时晏。
“手还疼吗?”
贺铭下意识打了个“没事”。
想了想,改成“有点痛”。
又删掉,换成“很痛”。
把所有程度副词都试过一遍之后,他最终回答:
“还挺疼的。”
发完后他无端有些紧张,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时晏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手机一震,他小心翼翼地翻面,亮起的屏幕上四个简洁明了的字:
“那你忍忍。”
他又不知道回复什么了,索性装作没看见,面对时晏的时候,他总是不擅长讨要什么,哪怕只是多几句话的一点关心。
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堆了半张桌子,他只有一只手能用,翻得很慢,约莫过了半小时,还有一叠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