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远一只手抓着窗帘,生怕真的掉下去。他清了清嗓子,思忖着喊些什么能尽快把人都引过来。
昨天姓苏的并没接他电话,发出去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他简直怀疑对方名片上是个空号,李修远只好另谋出路。
这个点正是记者们集合去参观酒店的时间,贺铭拿住了他的把柄又如何,他决意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贺铭从时晏手里弄不出钱,他就亲自和时晏谈,刚开的酒店有记者要自杀,他不信时晏不忌讳。
没等他想出一句开场白,智能门锁滴滴响了一声,两个黑衣人打开他的房门冲了下来。
李修远心里一惊,伴随着转头的动作身体向后仰去,挂在房间内侧的腿慌乱中在墙上蹭了两下,人就要向外栽下去。
他惊恐地拉住窗帘,却绝望地听见清脆的撕裂声,完了,这是他彻底变成脑袋向下的姿势前最后一个念头。
他闭上眼睛,浑身血液向下冲到天灵盖,心脏几欲从喉咙里倒出来。这时候他停止了下坠。
两个黑衣人一人抓着他一边腿,把他拎在半空里晃了两下,然后拉了上去。
“咳咳咳咳咳!”
不等他好好体会劫后余生的快感,那两个人放开他的腿后分别迅速拧住他的一条胳膊,压着他跪趴在床上。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他,李修远刚险些坠下楼,这会儿又被人控制着动弹不得,越发惊恐:“我是记者,你们不要乱来!”
两人都没理他,其中一个保安用对讲机说:“控制住了,可以请时总进来了。”
李修远费力地抬起眼望着门口,又有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人走进来,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况,在门边站住,恭敬地侧过身等候,时晏这才缓缓地走进来。
和身边肌肉壮硕的男人相比,他的身材显得单薄,但他的气质比房间里其他人都更为凌厉,李修远只是对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后背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密不透风的寒意包裹了他。
随着时晏进来的男人关上门,把窗边的单人椅搬到房间中央、正对着李修远的位置,时晏坐下后他折回去关上了窗户并拉上了没被撕坏的内层窗帘,房间里一下子暗下来,气氛也变得更加阴森。
这情景让李修远相信,时晏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处置他,就算他现在把李修远结果在这里,剩下的三个人也会很快把痕迹料理干净。
“时总,我们好好谈谈。”
他强撑着开口,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时晏发出一声类似嘲笑的鼻音,这让他更加不满,他强行抬起被保安摁着的脑袋,咧开嘴狰狞地对时晏笑着。
“我劝时总先把我放开,别忘了,现在周围全是记者,闹出点什么动静来可不好看。”
他停顿片刻,用更粘稠的语气说:“更何况,我想和时总谈的事情,恐怕不方便让这么多人听。”
“今天酒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至于记者,他们都在礼堂。”
李修远猛地挣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问他:“不是九点集合参观酒店吗?为什么他们在礼堂?”
“你改了行程?不可能!你诈我!”
他看着时晏,男人的皮肤白得像山顶经年不化的雪,有一定长度的头发随意垂落,乌黑的色泽为那张显得过于冷淡的面孔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时晏无疑是好看的,但他看着李修远的眼神太过可怖,使人丧失了对美色的知觉。
他轻描淡写道:“试试就知道了。”
不等李修远问怎么个试法,他搭在膝上的手轻轻一抬,李修远感觉肩膀上的力道松了,随后两股更大的力量把他抬起来,架着他直直往实木床头上撞去!
“不不不不不!救命!”
第55章 55 前缘
那一刻他全部的恐惧都宣之于口,以生平从未释放过的音量求救,他相信方圆两公里的人都能听见。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
李修远紧紧闭着眼睛,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他的脑袋停在离木质圆角堪堪两厘米的位置。
心口一松,同时,他的下身也一松,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腿淅淅沥沥流下去,房间里弥漫开一股腥臊味。
他再次被压回床上,站在时晏身边的黑衣男去打开了窗户和空调换气。李修远意识到时晏在耍弄自己,气得大声叫道:
“你信不信我把你和男人亲嘴的视频放到网上!”
房间里另外三个充当保安角色的人恍若无闻,而时晏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讨厌嘴脸。
他把两根手指抵在鼻子下面,遮挡难闻的气味,仰着下巴问李修远:
“你知道时文礼吗?”
“我知道他是你老子,恒时的董事长。”李修远还在大口喘着粗气,不甘示弱道:“我还知道你姥爷姓温,那又怎么样?你再有权有势你堵得了网友的嘴吗,多少达官贵人是被舆论拉下马的……”
“我刚刚买了西汀所有报纸的广告版,要我帮你选一帧接吻画面放上去吗?”
时晏打断他,在李修远震惊的眼神里,他站起身。
“你但凡去了解一下时文礼有多少花边新闻,就不会愚蠢地以为这也算筹码。”
“我没多余的时间给你。”他走到李修远面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管贺铭怎么跟你说的,用他的解决方案。”
他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像鸟类的翅羽,遮住了眼里的阴翳。李修远被他的影子盖住,只觉得不寒而栗。
“如果我们还需要见面,不会以这么温和的方式。”
贺铭匆匆从保姆车上下来,在别墅门口遇见了时晏。
“你怎么在这儿?”他皱起眉头,难道他来晚了,李修远已经闹完了?
而时晏一眼就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三道指痕,“你怎么了?”
贺铭摸了一把,伤口还在渗出少量的血,但他顾不上处理,追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时晏说的倒也是实话,指指他挂彩的三道杠:“用药抹一下。”
“好,我先上去。”
贺铭放下心来,顾不上和他多说,径直往里别墅里冲,走到大门口又折回来,对还站在原地的时晏叮嘱道:
“可能出了点小状况,我现在去处理,你这两天尽量不要自己呆着。”
“嗯。”
时晏看起来没当回事,贺铭叹了口气,“我会担心。”
虽然不明显,但时晏的确是笑了一下,他伸手替贺铭把领子翻出来,“你不是现在就去处理吗。”
“去吧。”
贺铭摆摆手,奔上楼,李修远的房门开着,更奇怪的是,他瘫在床上,没穿裤子。
他仿佛没听见有人进来,目光涣散地对着前方,直到房间门再次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才应激一样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转向门口的方向。
看清楚来人是贺铭,他显然松了口气。他从床头拿了一支烟咬在嘴里,窗外有风,加上他手抖得厉害,哆哆嗦嗦两三次都没点着。
他一定刚被高利贷的债主恐吓过,贺铭推断现在是谈条件的好时候,他用手掌轻轻向上托了下眼镜,眼镜链荡起细小的弧度,看表情就知道他憋着坏。
不等贺铭发挥,李修远抬手把打火机扔到床脚,阻止他开口。
“我答应你的条件。”
“两百万,这事儿了了,但我要现金,三天内备齐。”
他果然是被债主恐吓了,贺铭爽快地点点头,“可以,但你怎么保证视频不会流出去?”
“你想怎么保证?”
贺铭有备而来,发给他一份电子版文件。李修远在手机上打开,是一份拍摄协议。
他很快把条款里的合作内容读完,一旦他签了这份合同,他拍摄的那段视频就成了他受委托为W酒店拍摄的样片,版权归SL所有。
签了这份合同就意味着那段视频无法再证明贺铭和时晏之间有任何私人关系,并且一旦他后续擅自传播,就会面临巨额赔偿费用,要打起官司来会比名誉权简单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