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医疗器械,不能永远仰望西方,也不必被所谓的行业巨头所垄断。”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前排某位投资人身上,唇角微弯,笑意克制而锋利:“我们不是富二代、资本家的游戏,我们才、是未来。”
台下一阵掌声响起,但在掌声背后,谁都明白,这是一次直指对手咽喉的挑衅。
没过多久,国际医疗科技创新峰会开幕日,地点设在燕州最顶级的星河国际会议中心。
自清晨起,这座会议中心便人声鼎沸,来自全球的医疗企业高管、投资机构代表、顶尖科研学者悉数到场,身影交织、目光碰撞,空气中仿佛都在酝酿一场无声的风暴。
每个人都知道,今年的焦点,是新一代便携式智能生命监测系统的争锋。
而顾云来,就站在人群中央,他身着深灰色西装,领口微敞,袖扣是低调的银质暗纹,整个人看上去随意而散漫。他一手拎着香槟,神情懒倦,眉眼里却藏着不可忽视的锋芒,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人群忽然微微一动,贺临站在他身侧,压低声音道:“那个,就是泰盛的方总。”
顾云来微微挑眉,目光顺着人群的缝隙缓缓移过去,不远处,一个男人立在灯光之下,身形高挺,西装笔挺。
那张脸,确实与许天星像得惊人,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眼尾微翘,藏着天生的凌厉。同样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是一种冷静克制的光,仿佛无论站在何处,都能自成一道难以忽视的锋线。
不同的是,许天星那双眼睛背后藏的是压抑与锋芒,是多年孤独后铸出的沉默抵抗。而方文恒,他的沉稳里是一种久经沉浮的算计,是从泥沼中走出来、习惯掌控全局的老谋深算。
那一刻,顾云来看着他,忽然明白了许多天星身上无法言说的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下一秒,两人的目光隔着熙攘的人群悄然对上,空气像是被瞬间抽空了一秒,周遭的喧哗都仿佛退去,只剩无声的对峙。
方文恒微微颔首,唇角含笑,礼貌而疏离,像是对一位尚未入局的晚辈示意,而顾云来也勾起唇角,笑意散漫,却锋利得像刀子,锋芒不加掩饰。
两人的神情,一个温润如玉、却暗藏刀锋;一个漫不经心,却逼人如焰,像两把藏锋的刀,在人群中无声交锋。
主办方见状,急忙走过来打圆场,笑着把两位在业内声望不相上下的人物请到一处,安排了一场圆桌论坛前的合影,摄影灯光亮起时,两人并肩而立,微微偏头,像是礼节性的视线交汇,实则刀光剑影。
方文恒淡声开口,语气温和,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从容疏离:“顾总,久仰大名。”
顾云来一只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晃着香槟杯,语气带着懒洋洋的倦意,眼神却轻轻一挑,笑意中带着锋利的嘲弄:“是啊,方总最近风头正劲。仿得不错。”这句话像一颗钉子砸下,场面一时微僵。
方文恒唇角的笑意未变,眼底却明显暗了几分。他语气依旧柔缓:“顾总言重了。科技创新,本就没有边界,大家各凭本事。”
就在这时,闪光灯“咔哒”一声定格了这一幕,两个男人,一个表情漫不经心却压抑着冰冷杀意;一个微笑端庄却眼底暗流汹涌,仿佛下一秒,这场看似和谐的寒暄,就会撕裂成公开的宣战。
晚宴的气氛热烈而浮华,水晶灯下光影流转,觥筹交错间尽是推杯换盏与假笑寒暄。各路资本代表与医疗巨头穿梭其间,言语里尽是试探与盘算,皮笑肉不笑,虚实相生。
顾云来一手拎着香槟,站在角落。身上那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西装将他衬得越发挺拔出众,眉眼慵懒,姿态随意,仿佛只是来闲逛。但他的目光却锐利得像被藏进雪鞘的刀,悄无声息地扫过全场的动向,每一处细微异动都逃不过他的眼。
忽然,人群一侧微微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影从灯火中穿过,稳步而来。
是方文恒,他今日换了身藏蓝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面容沉稳如常,眼神却深不可测。他在人群中穿行时不动声色地与数位投资人轻点了下头,而此刻,却径直走向了顾云来。
顾云来侧过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香槟,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出一圈涟漪。他神色波澜不惊,只眼尾微挑,看着对方的脚步一寸寸逼近。
方文恒在他面前站定,举起酒杯,语气温和而克制:“顾总,有空聊聊吗?”
顾云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唇角上扬的弧度轻得几不可察:“方总想聊什么?生意上的?还是……别的?”
“聊聊你该知道的事。”方文恒没有接他的话,只垂眸轻笑,语气沉静,眼底却藏着一道锋刃。
他微微侧身,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换个清静点的地方,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宴会厅,夜风卷过,裹着城市深夜的热度与浮尘,将内厅的喧闹隔绝在门后。
露台高悬于燕州之巅,万家灯火在远处晃动,仿佛一片沉默的星河,此刻无人,只有栏杆边仍残留着一缕雪茄烟味,在夜色中游丝般消散。
顾云来倚在栏杆边,酒杯轻晃,姿态依旧懒散。他的眼神却不再嬉戏,而是沉静如水中锋刃,映着远方城市灯火的倒影。
方文恒站定,手握酒杯,沉默了几秒。夜风拂起他领口一角,那一瞬,他仿佛不再是泰盛的董事长,只是一个沉默许久、终于开口的父亲。
“许天星,是我儿子。”他的声音极低,像是从胸腔里拧出来的一句话。语气平稳,却藏着一种年长者才有的压抑与隐忍,像是多年未曾触碰的秘密忽然被推向了光里。
顾云来的动作没停,手指仍在懒懒转着香槟杯,清亮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荡。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嘴角轻轻勾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已经告诉我了。”他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陈述天气,接着轻描淡写地补了一句,“那天晚上,在床上说的。”
第61章
露台外是灯火万家、车流如织,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气压却骤降至冰点,仿佛时间也随之凝滞。
方文恒听完, 沉默了几秒,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辨的暗光。他脸上仍挂着那副温和从容的笑, 像是刚才那句话根本没掀起丝毫波澜。
他低低一笑,语气淡淡, 却字字不失分寸地反击回来:“果然还是年轻。”
他顿了顿, 抬眼望向顾云来,眼神不急不缓, 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俯视意味:“床帏之间的事,就像饭后一支烟, 有人喜欢讲出来炫耀,有人更擅长留在心里慢慢用。”
语气不重, 却绵里藏针,每一个字都像在有意提醒对方, 情感是弱点,炫耀, 是下乘,但此刻,整个夜空都仿佛能听见刀锋在空气中交错碰撞的声响。
顾云来看着他, 眼神波澜不惊,仿佛只是随口回应一场不值一提的搭话。
他慢条斯理地晃了晃手中香槟杯, 液面在灯光下轻轻荡起一道清澈的涟漪, 语气懒散得几近轻佻,像一把藏在天鹅绒里的刀,轻柔地、缓慢地, 划出一记冷冽的割口:“放心,他说得很清楚,十几岁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了。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话音刚落,夜风如约而至,穿过露台栏杆,卷起两人之间那一线紧绷至极的空气。
方文恒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双素来内敛沉稳的眼中,翻起一道被戳痛后的怒浪。他身为长辈的威严与多年来精心维系的从容,在顾云来这句毫不留情的回击面前,瞬间被撕得支离破碎。
他盯着顾云来,眼神如钉,指节在无声中绷紧,骨节泛白,掌心隐隐浮起青筋。可他的语气依旧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精准钉入空气里:“我承认……这些年,我欠他太多。但血缘,是割不断的。”
他顿了顿,眼神一点点由压抑转向冷锐,嗓音里缓缓注入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我不管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但我希望你能让他,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回到他该属于的地方。”
顾云来终于笑了,那笑意毫无温度,眼底却藏着锋芒,像一面刚裂开的镜子,光线碎裂、冰冷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