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来的手指贴上他后颈,那里是他一向最敏感的地方,骨骼细薄、肌肉绷得紧,一触即颤。
“干嘛?”他抬眼,声音里透着点疲惫,还有一丝本能的警觉。
顾云来没回答,只是推开客卧的门。
灯光亮起的瞬间,一张全新的床赫然出现在眼前,黑色铸铁床架,四角高高立起,栏杆冷冽光滑,像是刻意挑选的某种暗示。
许天星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那圈金属栏杆上,没动,也没说话,他眼神缓缓沉下来,像从空气里捕捉到了某种暧昧得近乎危险的味道。
“……你挺会挑。”他终于开口,语调淡淡的,却带着一丝讽刺意味的笑,“现在这种床可不好找,你这就单纯换个床?不能吧。”
顾云来笑得一脸无辜:“沈放送了你一个礼物。”他说着,从床头柜里拎出一个小盒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副银光锃亮的手铐,金属的冷意透过包装,盒子上贴着一张潦草的纸条,显然出自沈放:【悠着点哈。】
许天星看了一眼,失笑出声,他低头揉了揉眉心,笑得轻,也有点累,像是无奈到了极致,“沈放这是……抽了什么风?”
“我觉得他只是看穿了你。”顾云来笑着靠近,胳膊搭上他肩,语气半真半假,藏着意味不明的温柔:“你这么压抑,不引导一下,很容易走偏。”
许天星忽然“啪”地一拍巴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肯定是报复我上次搅合了他的防暴演习。”
顾云来绕到他身后问:“那你是想用还是不想用啊?”
“你还知道我压抑?”许天星侧头看他一眼,笑意浅而冷,“那你现在是想引导我?”
顾云来看着他,眼神明亮,语气轻,却藏着某种沉得住气的炽热,手指已经悄悄贴上了他后颈,“不是引导你,”他低声道,“是……放你自由。”那句话轻得近乎温柔,却像藏在绒毛里的钩子,勾得人心头一紧。
许天星没立刻回应,只是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许天星终于笑了,带着一点彻底被拿捏住的无奈,“你憋疯了吧,顾云来。”
顾云来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只要说一声‘停’,我就全退。”
许天星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句:“别说这种话。会扫兴。”
顾云来低笑了一声,吻落在他脖颈的那一瞬,两人终于失去重力,整个夜晚像一道温柔又危险的斜坡,将他们缓缓推入爱欲的深渊。
第72章
浴室里还弥漫着湿润的水汽, 像一层轻纱未褪,灯光在朦胧中打下一圈圈柔影。许天星裹着浴巾从里头走出来,头发还在滴水, 发梢贴着脖颈,沿着锁骨蜿蜒而下。
他一边缓缓擦着头发, 一边走向床边,动作不紧不慢, 带着洗过澡后的慵懒松弛。
床上的顾云来已经换了个姿势, 大喇喇地躺着,一条腿搭在床沿, 手枕在脑后,看到人出来, 眯起眼睛打了个懒腰,语气吊儿郎当地带着点笑:“你这洗个澡也太讲究了吧?我都快睡着了。”
许天星没理他, 只弯腰去拿床头的睡衣,刚一低头, 腰间忽然一紧,被身后那人顺势揽住, 整个被拽进怀里。
还没来得及出声,后背就贴上了顾云来的胸膛,那人身上残留着白天的热度, 浴后微潮的气息夹着清冽的沐浴露味,贴得他一个趔趄。
顾云来低低笑了一声, 像是被撞出了气:“啧, 真巧,温度刚刚好。”
“不行。”许天星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声音低哑, 语气却罕见地带了点无力,“不能再来了。”
顾云来“嗯?”了一声,语气里分明是坏笑,“你说什么?我刚刚耳朵好像进水了。”
“我说——”许天星靠在他胸口,眉心微蹙,呼吸还没彻底稳下来,语气无奈,“让我缓缓……我已经没东西可She了。”
顾云来愣了半秒,随即“噗”地一声笑出来,像是没忍住,一时间笑得整个人打颤,连带着怀里的许天星也跟着一起晃了两下。
“哎哟我天星哥……”他笑得眼角泛红,话说得断断续续,“你……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许天星仰头看他一眼,眼尾还泛着点洗后未退的潮红,懒得搭理,吐出一句:“……笑屁啊?你这样,早晚有一天……”
顾云来还在偷笑,却把人抱得更紧了些,许天星干脆顺势躺下来,头枕在他腹部,像是彻底放弃挣扎。手指无聊地在他T恤上绕着圈,默默平息自己还未散去的心跳。
“你是不是,”许天星慢吞吞地开口,嗓音还带着浴后未散的懒意,“又在憋什么坏事?”
顾云来没立刻回答,只是手指贴着他后背,从肩胛骨往下,一点一点地滑,指腹像羽毛也像刀锋,顺着脊柱缓慢游移。他语气平静,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对啊。”
许天星睫毛微动,像是被这句话拨乱了一瞬神经。
下一秒,顾云来望着天花板,声音却低稳得近乎柔软:“后天陪我回趟家。吃顿饭吧,见我舅舅。”
许天星的身体绷了一下,他刚要起身,顾云来却像早就料到一般,手一扣,把他结结实实拉回自己身边,掌心紧紧贴住他腰侧那处柔软,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你他妈又想跑?”顾云来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也带着一丝狠劲,像用牙咬住一句话的尾巴,咬住了他想跑的全副心思。
许天星被他抱得死紧,本来就浑身酸软、没什么劲儿,这会儿连挣扎都显得无力。只是眉心微蹙,眼神像是被逼到墙角的小兽,安静却满是戒备。
“没跑。”他低声道,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我就动了一下。”
“你动一下我心就不稳了。”顾云来把下巴搁在他肩窝,语气半真半假,带着点笑,又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认真,“你每次动一下,都是想走的前奏。”
许天星没说话,半天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黏人了?”
顾云来低头看他,眼神亮得发狠,却偏偏笑得像猫,嘴角一点点扬起,盯着他不动如山,像是捉住了一只惯于窜逃的小野兽,兴致正浓。
“天星,”他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不紧不慢,却字字如钉,“你是不是一听到‘家’这个字,就浑身不自在?”
就像原本还漂浮在水面上的人,突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拽入深海,冰冷的水压瞬间包裹住全身,皮肤触到寒意,血液逆流,所有的松弛和戏谑,在那一瞬间统统退潮。
许天星的眼神骤然黯下去,那点轻浮的、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游离,转眼间被彻底抽空,像是在拼命压住一种本能的逃跑冲动。
顾云来察觉到了,他怀里的人,在那一秒骤然收紧了整条神经线,像一只被雷声惊到的小兽,蜷缩、警觉,下一刻就要蹿出去,躲进某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角落。
可顾云来只是抬了抬手,什么都没说,动作却像是早就准备好。
他像在安抚一只炸了毛的小动物,极轻、极慢地覆上许天星的背,手指一寸寸沿着肩胛骨滑下,经过脊柱每一个微微隆起的骨节,温柔得不真实。
就像在给猫顺毛,指腹的触感轻柔得几乎没有重量,却又坚定而耐心,像是他知道那片皮肤底下藏着某种极易碎裂的情绪,小心翼翼,一点点把那根紧绷的弦轻抚下来。
顾云来的指尖,像一股持久不散的温水,一次又一次缓缓划过他背上的神经,轻柔得近乎蛊惑,就这样,那个即将断掉的张力,在这重复而安静的。
许天星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像是在默许这一份不问不言的沉默,也像是终于找到一处能被容纳的地方,不必再立刻逃走。
然后,他忽然开口了,声音低得像叹息,带着一点破碎的沙哑:“……好啊。”
顾云来怔了一瞬,像是没能第一时间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