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落在睡衣上,染出深色的痕迹,整个人少了惯常的冷淡,多了一丝罕见的慵懒气息,像是一块坚冰被阳光融化的开始。
顾云来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许天星,目光中带着欣赏和爱恋,似笑非笑:“怎么样,我的衣服你也能穿。”
许天星扫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点无奈,语气一贯平静:“我衬衫被你扯坏了。”简单的一句话,却默认了这种亲密关系,像是某种无声的接纳。
“衬衫我那一柜子,随便挑。” 顾云来站起身,拿起一条干毛巾走过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手掌传来的温度透过衣料渗入皮肤。
他将人轻轻按坐回镜子前,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坐下,我帮你擦头发。”
“我自己来。”许天星皱了皱眉,表面上有些不情愿,却没有真的躲开他的动作,反而顺从地坐了下来,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亲密的照顾。
顾云来站在他身后,毛巾落下时动作极轻,像怕惊动了什么珍贵的东西,他的指腹穿过湿发,缓慢地来回擦拭,每一下都带着刻意的温柔,动作细致而耐心。
“别把你也传染感冒了。”顾云来声音低哑,贴着头顶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这么晚了,外面冷得很。”他的语气看似随意,眼神却泄露了内心的期待。
顾云来看着他微湿的发丝,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来,像是燃起了某种深沉的情感。他俯身,又和他交换一个温柔的吻,声音低沉缱绻,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别走了,好吗?”
许天星微微抬眼,眼神中有短暂的犹豫,就在那一瞬间,像是最后的理智在做着挣扎,顾云来没有等他回答,手指拨开他的一缕湿发。
唇贴上他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带着淡淡酒香拂过肌肤,令他微微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那触感亲密而温暖,打破了最后的防线。
“顾云来……”许天星嗓音微哑,想推开,却又没舍得,那声音里既有警告,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却被对方轻轻握住手腕,动作坚定而温柔。
顾云来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脉搏,那处皮肤细微跳动,像是终于回应了他漫长等待的某种信号,“我等你六年了。”
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哑,是太久未被诉说的情感,在此刻终于找到了出口,他的吻缓缓而下,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每一下都像在问。
“你现在……”他停了一下,低低地问,“还舍得走吗?”
许天星闭了闭眼,眉间一瞬的颤动仿佛压抑着某种挣扎,最终却像松了口气般轻轻吐息。
他缓缓抬起手,搭上顾云来的脖子,动作小心翼翼,刻意避开他受伤的肩头。
那一触温热而坚定,像是终于放下了一场自我惩罚的旅程,他没说话,只是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主动迎上那一吻。
这一次的吻,比任何一次都要慢,没有急促的喘息,也没有压抑的发泄,只有两颗心在漫长别离之后,小心翼翼地靠拢、贴合,然后在彼此的温度里沉溺。
房间里的温度悄然升高,空气中蔓延着一点点细碎的喘息与被按捺太久的渴望,所有的克制,在这个夜晚被轻轻推倒,所有压抑的爱意、思念、悔意与不甘,都在彼此的指尖与呼吸中找到归处。
他们像两条河流,曾走过各自孤独的峡谷,如今终于在命运的低处交汇,奔向同一片海洋。
顾云来半倚在床头,怀里抱着熟睡的许天星,他安静地望着对方的侧脸,那张平日里总是绷紧的面庞此刻眉眼放松,呼吸绵长,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安然,像是终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面具。
顾云来抬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在指尖停留了几秒,像是在确认这一刻的真实。他的目光温柔,带着某种满足和不可思议,仿佛依然无法相信这个人终于在自己身边。
“你就这么睡着了?”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宠溺的抱怨,“真不够意思。”说完,他又笑了一下,低低地叹了口气,卸下了六年来背负的重担,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满足,更有对未来的期待。
他收紧了怀中的手臂,轻轻将许天星往怀里揽了揽,额头贴近许天星的额角,感受着对方均匀的呼吸,他的眼神越过他,看向窗外白雪落满的世界,那片银装素裹的夜景,像是为他们的重逢献上的礼物。
“这么多年了,总算让你留下了。”
窗外,雪还在下,静静覆盖着这座城市,而在这个充满温度的房间里,两个曾经错过的人,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重新相遇,找到了彼此。
第31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入屋内, 柔和的金色光晕描绘出房间朦胧的轮廓,房间里的一切静得出奇,连时钟的滴答声都被这静谧吸收, 只有偶尔窗外风的声音,才提醒着世界依然在运转。
顾云来缓缓睁开发涩的眼, 身体一动,他下意识地伸手往旁边探去, 那里的床单好像还带着一点微弱的余温, 柔软的触感下藏着空荡,可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过,试图捕捉那个已经不在的身影, 顾云来甚至有些怀疑,昨晚那一切不是他的一场梦境。
清醒了一些之后, 顾云来看到手机上许天星的留言,早上六点多发的:【医院早班, 先走了】,还有一条【借你一件衬衫, 我的坏了。】
他太了解许天星了,了解得心疼,这种不留痕迹的“消失”, 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将一切情绪紧紧收束, 藏进自己身体里, 那是许天星的自我保护机制,是他对亲密关系的恐惧,是怕被看透、怕被抛弃, 是回避,是不安,是他特有的逃避方式,也是内心脆弱的保护色。
“真像你啊,许天星。”他低声喃喃,嗓音因睡意未消而沙哑,语气中有着被戳痛后的无奈与自嘲,还有难以掩饰的思念,那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孤独,像是一个无人应答的呼唤。
他起身,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穿过衣帽间,脚步沉重地走到浴室门口,手搭在冰凉的门把上一推,一股温热的水汽还未散尽,扑面而来,弥漫着熟悉的薄荷沐浴露香气,那气息像是许天星留下的最后一丝痕迹,提醒着顾云来,不久前他还真实地存在于这个空间,不是梦境。
毛巾还挂在原处,湿润的边角耷拉下来,明显是被认真擦过的痕迹,几滴水珠沿着瓷砖地面滑落,汇成一道细细的痕迹,弯弯绕绕,像条偷跑的鱼,悄无声息地游向卧室门口。
顾云来站在浴室门口,视线顺着那道“水痕”移动,脑海里几乎自动还原出那一幕,清晨的雾气还未散,许天星站在镜子前,眉眼寡淡,神情像往常一样平静,用毛巾擦着头发,却在抬头望向镜中时,或许那双眼睛,会短暂露出一丝疲惫和……舍不得。
当然,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只会默不作声地转身,轻轻带上门,连锁扣的声音都小心得像是怕吵醒谁。一如既往的“许医生式退场”,不留余地,也不打扰,像一场默剧,轻车熟路得让人想翻白眼。
顾云来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抹过玻璃,指尖划过时,模糊了镜中的倒影,他望着自己那张有点没睡醒的脸,眼里闪过一点无奈。
“早上不告而别……这是逃了吧?”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回客厅,手机被随手拎起来,屏幕点亮,聊天列表里那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上头,沉默得像装聋作哑。
他盯了几秒,忍不住撇嘴,拇指在输入框里飞快地打下一行:【走得这么急,连句“再见”都不留?】打完又觉得这话太正经,太像兴师问罪,删掉。
重新输入:【许医生,你总不能每次都这样,人给你睡,衣服给你穿,你倒……】停顿两秒,又觉得有点太像小媳妇,骂人不狠,撒娇不像,又删了。
他歪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脑后,叹了口气,“操之过急也没用,”他嘀咕着,像在劝别人,也像在安慰自己,“这人你逼得越紧,溜得越快。”
他太了解许天星了,那个人的冷静不是装出来的,是在心口扎了篱笆,怕别人靠近太近会弄疼自己。所以顾云来不能硬闯,得等,等篱笆门自己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