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再吃一口吗?这次也慢慢咬。”
“嗯……想吃。”
小狐狸张开嘴,专属于狐狸的犬齿尖尖的,比人类要突出。
他凑过来咬住了裴煜递过来的筷子,将整块米糕都叼走了。
甜的,带着花香的甜味……
花澈觉得自己能吃一点东西了,慢下来品尝食物味道的过程,让他能够尝到食物的味道。
比起丧失味蕾时味同嚼蜡,当他安静地咀嚼食物,听着裴煜的指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舌尖上时,心反而能安静下来。
这是治疗进食障碍患者,特别是因为焦虑和压力丧失味觉的人,最专业好用的冥想方法。
裴教授的指令简短专业,花澈在短暂的时间里不需要思考太多。
他在裴煜的投喂下吃掉饭菜,而裴煜也很有耐心地慢慢喂他吃。
“我吃饱了,裴教授……”
花澈鲜有地感受到饱腹,那种被美食填饱肚子的感觉很满足。
他吃的不算多,但都是裴煜一口一口喂的,像对待小孩子一样。
至于裴煜自己的那碗饭,倒是一点都没有动。
“抱歉……小孩子都不用人做这种事。”
“对于精神医学教授而言,能让你吃下东西,比让我自己饱餐一顿,更有成就感。”
裴煜叫店员热一下已经凉了大半的饭菜,递给花澈一张纸巾。
“况且,在我面前,说你是小孩也不为过吧?”
裴煜确实很有长辈的气场,十几岁的年龄差让他积累了足够多的阅历和资本,无论面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
他很有耐心,面对花澈的事情更是。
“我也好歹二十了……不是小孩。”
花澈的一生都关在伶馆里,他的所见所闻都基于伶馆的一切。
那里才是他最熟悉的事,而其他的事,反而格外陌生。
包括和一个Alpha在没有陪酒关系下正常相处。
“是小孩,我多照顾你一些,也是理所应当。”
花澈没有多言,盯着裴煜吃饭。
他抱着自己的狐狸尾巴,饭后有点犯困,干脆趴在擦干净的饭桌上,枕着自己的狐狸尾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
他的眼睛亮亮的,被店内的灯光照过之后更是。
看起来像一只躲在丛林里观察人类的小狐狸。
花澈还是被裴煜拽到了医务室。
医生说不是骨伤,只是韧带扭得厉害,要多养几天,不能负重也不能乱动。
“这样啊……好几天都不能跳舞了,还得跟店长说重新排班。”
坐在病床边上的小狐狸晃了晃腿,盯着自己泛红的脚踝看。
裴煜听见他的嘀咕,单膝半蹲下去,抬住了他的脚踝。
药瓶在裴煜的手里晃了晃,然后准确地喷在花澈的脚踝上。
“嘶……”
冰凉的触感让花澈的脚抖了一下,差点踢到裴煜的身上去。
“抱歉,我……”
“阵痛消炎的,早晚一次。”
裴煜打断了小狐狸的道歉,语气平静地嘱咐道。
“不能用力,更不能跳舞。”
“嗯……知道了。”
花澈接过药瓶,还是忍不住垂下头。
不能跳舞的话,就不能再见到裴教授了。
裴煜看出了他的小情绪,开口问道:“你很想跳舞?”
在伶馆的舞台上,穿着暴露的纱衣,跳给那么多人看?
后面的话,裴煜没有问出口。
“……不是!”
花澈下意识否认,声音拔高了几度。
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裴教授喜欢我跳舞吗?”
裴煜没有立刻回答。
良久,他垂头看着那处红肿的脚踝,那处因为翻墙短暂溜出伶馆而受伤的脚踝。
“我更喜欢你来听我讲课,小狐狸。”
第11章 心软
裴煜扶着一蹦一蹦的小狐狸到了校门口,就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裴教授,我好疼……”
半仰着头的小狐狸眨着眼,故意拖长尾音时稍微夹着嗓子,沙沙的嗓音又软又甜。
花澈放软了声线,用着最擅长的语调撒娇。
谁都能一眼看出演戏的成分,但偏偏会落入这个拙劣的圈套。
裴煜抿起一个笑,垂眸看着拽着他的手腕轻轻晃悠的小狐狸,故意说道:
“在这等我,我去车库开车。”
“诶……”
花澈拽住转头就走的人,又单脚往前跳了一步。
“我晕车,坐车不好。”
裴煜挑了挑眉,笑意更深一些。
“要我背你?”
花澈的脸上难藏笑意,半抿着唇忍笑,狐狸眼却弯弯的。
“这是教授自己说的。”
狐狸少年侧扬着下巴,得意的样子像是赢下了一场幼稚的游戏。
这傲娇的小劲儿太符合狐狸这种调皮可爱的生物。
裴煜无奈地摇摇头,却又对花澈这幅纯真无邪的样子心软得过分。
他稍微蹲下一些,背对着花澈。
“上来。”
小狐狸扑到人的背上,双手环过人的脖子。
他侧着头,靠在这个训练得当而略显宽阔的背上,双脚在人的两侧晃了晃。
狐狸尾巴从他的外套后面滑出来,扫在垫着他p股的双手上。
花澈安静地靠着,侧脸贴着男人的肩胛骨,轻轻蹭了蹭。
温暖的阳光照到他的身上,胸膛也和一个温暖的后背紧紧相贴。
眼圈不知觉有些红了,鼻尖也酸酸的。
“……裴教授。”
花澈收紧臂弯,紧紧锢住人的脖子。
他的声音有些抖,一点点哭腔深藏进软软的嗓音里。
“我不想回去。”
裴煜的脚步顿住,脖子上被收紧禁锢的力气在微微发颤。
他感觉有毛绒绒的东西在蹭自己的脖子,回头看才发现是肉肉的粉色狐狸耳朵。
“我可以再陪你逛一会儿,你想去其他学院看看吗?”
“不……不行,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要是被店长发现,他会揍我的。”
花澈趴在人的后背,红润的眼眶里噙满了眼泪。
他吸了吸鼻子,低声道:
“为什么这么温暖舒适的路,是通向噩梦的呢?”
裴煜的心脏好像抖了一下。
贴在他脖子上的双手逐渐冰冷僵硬,跟着狐狸耳朵一起微微发抖。
他的脚步放慢了很多,后背也几乎没有任何颠簸。
身后传来低声的抽泣,像是咬着牙努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搭在裴煜手上的狐狸尾巴无力地垂落着,像个假玩具一样一动不动。
一种难言的悸动萌生,裴煜一时间冲动得想调转去伶馆的方向,去其他地方。
去他的家里、回京都大学,或者去任何一个地方将小狐狸藏起来。
但是他不能,花澈的身上还穿着危险的束带和锁。
他只能,亲自,一步步地,将小狐狸送回那个魔窟。
“下次在伶馆跳舞会是什么时候?”
“应该会有些久……我的脚伤了,得休息一段时间。”
花澈抑住哭腔,小声地说着。
“你要来吗?”
“嗯,来看你。”
在伶馆的消费不低,要订下花澈的一个夜晚更是不少的花销。
但这一刻,向来冷静清醒的裴煜却如此冲动地答应下来了。
哪怕这更像是一个消费陷阱。
“我就不该出来的。”
花澈将头埋在人的后背上,闷闷的声音掺着无尽的失落和哭腔。
“每次出来,都要有很大的毅力才能下定决心回去。”
“要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阳光,一辈子生活在阴沟里,就不会有什么期待了。”
“别这么说,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