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侧过头,脸上和嘴唇上蹭过了狐狸的耳朵毛。
软软的、被阳光烘得很暖和的狐狸毛。
“你本来就是属于阳光的。”
二十多岁的年纪,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刻,最年轻自由的时刻,却被那样的牢笼束缚。
裴煜在学校里待了很久,一路从本科读到博士,后来又留校任教。
背着小狐狸走过校园外的围墙,他从来没有觉得,大学里学生们的笑声和谈话声,那么刺耳。
两人站在伶馆的后街,楼上的藤原夜白将软梯从上面放下来。
“我先回去了,裴教授。”
花澈的手腕上套着装药瓶的袋子,另一只手扶着软梯。
“今天谢谢你的款待……下次来的时候,我会好好准备的。”
“准备?”
裴煜很自然地联想到了铃铛。
“还要用铃铛吗?”
“不,不是!”
上回不太顺利的勾引经历浮现在花澈的脑海里,他的脸一下子涨得粉红,和他的粉色狐狸耳朵一样颜色。
“我可以穿漂亮的裙子,还有一些没跳给别人看过的舞,一些很好看的配饰……”
裴煜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眼神温柔地看着絮絮叨叨地说要怎么花心思勾引自己的小狐狸。
当然,大多数的话都没听进去。
“总之,我会让裴教授满意的。”
花澈用力地捏着软梯上的粗绳,很认真地嘱咐道。
“所以,你一定要来,我会从现在开始期待的。”
“拜托一定要来……”
一遍遍重复的声音逐渐变成了恳求,小狐狸没什么底气,也知道这种事强求不得。
“我会来的,不要担心。”
裴煜拿出自己的手机。
“加个联系方式吧。”
“什么?”
花澈愣了一下。
作为伶馆的艺伶,他几乎从来没有加过客人的联系方式。
裴煜低笑道:“你打算每次都靠提问箱和我联系吗?”
小狐狸的耳朵一动,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一些。
裴煜不紧不慢地给手机解锁,递到花澈的面前。
“微/信,或者是电话。”
花澈犹豫了一些,抬手点了上去,输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在名字栏那里顿了一下,将输入法切换成了拼音,输入了“小狐狸”三个字,还不忘在Emoji表情里点一个粉色的爱心。
在裴煜联系表里众多樱鹤文字的“XX教授心外科”“XX主任京都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等等里面,那个“小狐狸「粉色爱心」”显得格外突出,成为整个表里唯一的颜色。
裴煜看了看列表上的粉色爱心,又看看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地别过头的花澈,轻轻笑了一声。
真可爱啊。
“我,我先回去了,裴教授,下次见。”
花澈撑着软梯往上爬了两步,又不放心地转头嘱咐。
“一定要来啊,裴教授!我会等你的。”
裴煜帮他护着软梯,很有耐心地一遍遍回复“会的”“会来的”“一定会的”。
他好像看到了将小孩子送到学校去的家长,听着小孩子不放心地嘱咐“一定要早点来接我啊”“要很早很早”“一下课就来”。
小狐狸大概是有些焦虑的,身为精神医学教授的裴煜最能明白这种心理。
花澈忍着脚踝疼,四肢并用从软梯上爬上去。
他拽着藤原夜白的手,翻上了窗台。
回头往下看的时候,裴煜还护着软梯,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电话。
“这是我的电话,什么时候想要和我发消息都可以。”
电话那头传来裴煜的声音。
“裴教授,你的西装已经洗干净了,就是肩头那里被我扯坏了一点。你还要的话,我可以从窗户扔下来。”
花澈的手里攥着那件已经洗干净的西装,西装肩头还有他自己绣的一只犯懒的小狐狸。
“不用,你留着吧。”
“我在肩头缝了一只小狐狸。”
“……”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
“我在下面接着。”
花澈发出得逞的笑声,愉快又清脆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裴煜的耳朵里。
他趴在窗台边上,把西装往外抛。
“接着,裴教授。”
西装稳稳地落在裴煜的手里。
花澈趴在窗户边,狐狸耳朵因为兴奋而高高的树立着。
他看见裴煜用手指轻轻地抚摸过西装上绣得不算精致的粉色小狐狸,爱不释手地细细打量。
“裴教授喜欢我的礼物吗?”
裴煜扬起头,看着窗户边上探出来一个毛绒绒的粉色狐狸脑袋,轻轻笑了一声。
“很喜欢,它像你一样可爱。”
挂了电话,花澈将电话号码保存进自己的手机里。
备注是:裴教授「粉色爱心」
第12章 淋湿
裴煜如约来到伶馆。
今天晚上虽然看不到小狐狸跳舞,但是店长很难得给花澈开放了一个晚上的机会,给客人们竞价。
裴煜下定决心要抢到这次机会,也准备好了足够多的钱。
一身笔挺深灰色西装盛装出席,裴煜站在前厅的光影斑驳下,和一群穿着随意的客人比起来格外突兀。
他的声音不高,但沉稳有力:“花澈今晚的开价多少?”
店长听到这个名字,眉梢一挑,语气立刻变得讨巧。
“哎呀,先生来晚了一步,小狐狸今晚有约了。”
“好几位一起出价的,当然是一个人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价格。”
“先生下次想要预约,不如也找人一起。”
“几个人?”
裴煜的眸色微暗。
“谁说我的出价比不上他们几个人一起?”
“我要见他,现在。”
“先生何必呢?我们的狐狸花魁啊,可不止今天营业呢。”
但是,小狐狸说过会等他。
店长眼珠一转,没有拒绝裴煜的请求,反而在前面带路。
“跟我来吧,花澈和客人们玩得正开心呢。”
包厢内暖光昏沉,花澈正坐在好几个人中间,白色衬衫领被扯得凌乱,黑色及膝短裤下,皮质的吊袜带绑在膝盖下面。
他已经喝得很醉了,眼下红晕一片,白色衬衫被酒弄湿,半透着贴在身上,胸口处明显地晕开粉色。
狐狸耳朵软软地耷着,被酒精熏醉了的花澈目光迷离失焦,氤氲水汽的双眸像极了某种被欺负得动情的暗示。
他带着自如从容的笑,饱满水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低声说着什么调笑的话。
裴煜透过玻璃,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
向来沉静的裴教授难掩愠怒,气愤拉扯着他的神经,目光冷得快要掉冰渣。
有人将装满酒的酒杯喂到花澈的嘴边,他也乖顺地张开嘴,单手抬着人的手肘,将烈酒一饮而尽。
他已经醉得没有了力气,往后倒在了一个客人的怀里,任由人环抱住他的腰而无力反抗,只是仰着下巴靠在人的肩头。
那双充满眼泪而眼眶湿红的眼睛通过门口镶嵌的玻璃往外看,正好与站在门口的裴煜对视。
一如那日在京都大学医学院,偷偷翻窗离开伶馆的小狐狸,在教室外与裴教授目光交汇。
眼泪无法抑制地从小狐狸的眼睛里流出来,他被人钳住腰,锁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无法动弹。
他伸出手,向着门口的方向颤抖着微微抬起,最终也只能碰了碰桌子上的酒杯。
花澈张了张唇,做了一个什么模糊的口型。
突然有人掐住花澈的下巴,将玻璃酒瓶对准他的嘴,扬手就将酒瓶倒转,往他的嘴里灌。
花澈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双手挣扎着往外推。
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流经突出的喉结,在深凹的锁骨处积攒起来,再打湿胸口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