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吻三分钟(37)

2025-08-21 评论

  他定定盯着自己脚趾,脚指甲是肉粉色,末端的白月牙形状完整,营养充分的模样。

  嗓子像是噎了东西,踩在沙发上的脚心被布料磨得莫名痒。

  何岭南往后收腿,从猫爪中撤出了脚。

  “你对女生完全没感觉?”他问秦勉。

  本来是想随便找个轻松的话题变一变现在的氛围,问题出口,才意识到这问题也不那么对劲儿。

  静了一小会儿,秦勉把问题抛回来:“你想问什么?”

  “没啥,就……你看见好看的女生会不会多看?”何岭南手忙脚乱,“比如我们家小满,好看吧?”

  秦勉盯着他的脸,缓慢吐出答案:“好看。”

  说完,探身从茶几桌上拿过一条红绳,递到何岭南面前:“何小满让我给你,除了洗澡不要摘,是护身符。”

  红绳末端系着一枚干干净净的小铜钱,小铜钱不怎么起眼,它躺在茶几桌上那么半天,何岭南压根儿没看见它。

  秦勉捉住何岭南的手,摊平,将红绳绕了一圈,又一圈,缠在何岭南手腕上,然后将富余的末端系成一个灵巧的活结。

  何岭南抬起手,看了看手腕内侧的铜钱:“这不是戴脖子上的吗?”

  秦勉抬眼看他:“我介意。”

  何岭南:“啊?”

  秦勉:“戴脖子上离胸口太近。”

  没明白这人介意什么,何岭南又看看手腕上的红绳:“啊,确实长了点,拍摄时容易和摄像机碰出响儿。把绳改短点戴就行……”

  “就戴手上。”秦勉打断他。

  何岭南眨了眨眼,放下手:“行吧。”

  话题结束,何岭南这回大大方方打开了TAS周边游戏,端着手机倚到沙发扶手上。

  沙发另一端的秦勉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本幼儿识字。

  何岭南扫了眼秦勉的表情,发现秦勉用细读《资治通鉴》的表情在看幼儿识字。

  客厅里,空调发出微弱的工作音。

  何岭南打完了两局游戏,点开了手机日历,往后数了三天,酝酿许久,开口:“琪琪格在哪个墓园?我想去看看琪琪格。”

  三天之后,是琪琪格去世的日子。

  他回国以后,还不知道琪琪格埋在哪里。

  这事儿早就想问,拖到今天好不容易问出口。

  虽然这事儿问秦大海也行,但他觉得没得到秦勉允许就去看琪琪格不合适。

  说完请求之后,何岭南没有把头大幅侧过去看秦勉,只是静悄悄地等待。

  秦勉注视着幼儿识字画本,图书背面上画着一只小猫,小猫对着何岭南笑得有些滑稽。

  足足过了一分钟左右,秦勉抓起手边的空调遥控器,“滴”一声关掉空调。

  这个季节的边月城,关掉空调也不会热,只是屋子里一下子静下来,让人有些不习惯。

  冰箱腾地发出运行声响,秦勉跟着蹙起眉。

  那声响持续了十几秒后,停下。

  两分钟后,何岭南把准备好的后续话咽了回去,明白秦勉在无视他。

  侥幸心理被血淋淋地扒掉一层皮,露出本来的丑陋面目,他太得意忘形,怎么敢跟秦勉提起琪琪格。

  

 

第26章 何摄影师醉了

  琪琪格祭日当天。

  何岭南一睁眼,又看见枕边一罐大白兔奶糖。

  秦勉从不主动解释,何岭南索性刻意无视这些奶糖。

  没有打开罐子吃一颗,也没再把它们拿去训练中心送人,就把它们摆在客厅的小橱柜里。

  他醒了半天神,赤着脚踩过木地板,拉开窗帘。

  晨光唰地投进屋,何岭南眯起眼睛,走回床铺,弯腰拾起糖罐。

  铁罐沿浅的盖子掉下去,露出里头一颗颗玻璃纸包裹的奶糖,奶糖在罐子里堆成雪白的小山,阳光洒上面,折射出一闪一闪的光。

  他端着糖罐,端端正正摆进客厅橱柜,和前面几个罐子排成笔直的队列。

  今天这日子终归特别,何岭南到了训练中心,有意看看秦勉在不,有没有一个人去看琪琪格。

  直到傍晚六点,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外古祭火不祭人,秦勉在那个环境长大,不会在祭日去探望琪琪格。

  晚上要跟TAS总部的人吃饭。

  何岭南也得去。

  TAS要派一个跟拍摄像过来取材,最后制作成二十分钟左右的小纪录片,用于赛前宣传。秦勉有意把他作为宣传片摄像。介绍给TAS亚洲区的宣传策划。

  这活儿何岭南不想谦虚,他确实合适。秦勉性格明显厌生,何岭南担心总部派来的摄像在一旁指挥摆拍,耽误秦勉训练。

  再说他现在给秦勉打工,本来就是拍实战,加个宣传片,也没多干什么活儿。

  宣传策划是老外,选的地方是一间西餐厅,边月城有名的网红打卡点,周末很难订的到位置。

  谈的算是顺,但这老外一听说何岭南参与拍过《晴朗》,突然开始大肆赞美吴家华。

  何岭南听得太阳穴一跳一跳——他有罪可以让警察来抓他,在这儿听人夸吴家华那个老几把登,还得跟着笑哈哈,真是造孽。

  走神打了个哈欠,视线偶然地落向邻座。邻座的小孩站起来伸手去抓餐桌另一头的小面包,没拿住,小面包掉进汤里,汤汁溅到小孩父亲脸上,那男人当即黑下脸发出呵斥。

  小孩老老实实坐下,瘪了瘪嘴,忍了又忍,没忍住,张大嘴嚎起来。

  何岭南脑中“嗡”一声,神经末梢瞬间接通过去,脑中当即被灌进另一个尖锐的哭声。

  “小朋友,你哭什么?你认识这个人吗?”

  孩子的哭声像两只力大无穷的手,一条条撕扯他的血管,他把手放在腿上,左手摸索着捏住右手,仍是止不住地抖,捏不住。

  何岭南抬起头,那位策划坐在他对面滔滔不绝地说话,秦勉侧过脸,礼貌地听着策划讲话。

  秦勉……

  秦勉在这。

  不行,现在不能发作,再给一点时间。

  何岭南闭了闭眼睛,抬起手撑住桌角,直起膝盖,拼尽全力完成站立的动作,面对着圆桌对面的二人:“我去洗手间。”

  口唇的麻木使他吐字不清,但他喝了酒,也许口齿不清会被解读为喝醉。现在他要做的只剩从餐桌旁边走去洗手间。

  邻桌的孩子还在哭,父亲在孩子背上拍了几巴掌,孩子不依不饶,两手比比划划挡开父亲手臂,小手挥到桌上,盛牛排的盘子摔下桌,盘子里沾着酱汁的牛排刀倏地飞到何岭南面前——

  “当啷”一声!

  一股悚然从脊椎一节一节爬上来。

  灶台上还残余着奶茶淡淡的醇香,毡帐外面的雪也熏上一股香,何岭南的心脏骤然抽搐起来。

  地上的牛排刀变了样子,变成秦勉用来割自己喉咙的那把刀,上面沾满了血,他双手都是血,秦勉的血。

  牛排刀静静停在地上,阻住了何岭南的路。

  今晚吃西餐,何岭南没穿平时那些松松垮垮的T恤,穿了一件修身的衬衫。

  因为这件衬衫,秦勉的视线总是不经意被吸引过去,哪怕他清楚自己不该在这样的场合盯着何岭南。

  这件衬衫何岭南穿过,在八年前。

  当时他觉得何岭南穿这种浅蓝色很清透,现在依然很清透,清透之余,悄悄打开了秦勉的锁,释放了他积攒多年的想象。

  何岭南又喝了酒,有外人在,秦勉不方便直接开口提醒,间歇递去几个眼神,却通通被何岭南忽略。

  何岭南喝酒有一个过程,刚喝时脸红,然后慢慢滤去血色,透出恹恹的白。

  宣传片用来预热五个月后他和纪托的比赛。

  何岭南同意拍这条片子,就意味着允诺在他身边多留五个月。

  五个月,比起两个月、三个月是很大的进步。

  邻座的小孩还在哭,家长向他投来歉意的微笑。

  小孩丢的牛排刀依然躺在地上,何岭南站住的时间稍稍久,秦勉朝策划示意一下,站起来走过去:“何摄影师?”

  何岭南转过身,慢吞吞地撩起眼皮看了他,毫无预兆,猛地朝他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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