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暄摩挲着他的下巴:“两小时后飞机来接我们。”
赖栗立刻抓住他的手:“回国?”
戴林暄嗯了声:“回家里,下机刚好吃晚饭,小翊很担心你。”
赖栗嗤了声,不以为意。
戴林暄把他牵起来:“我们也没什么行李可收拾,走着去停机坪怎么样?顺便看看风景。”
赖栗自然没有意见。
前任岛主修了一片很大的停机坪,距离山庄约莫半个小时的路程。其他人都坐车提前过去了,只有他们在后面慢慢散着步,感受岛上的一草一木。
戴林暄眺望着远方,有些遗憾:“下次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赖栗想了想:“过年可以来度假。”
戴林暄轻笑了声:“可别把老爷子气出好歹来。”
“气死最好。”赖栗一想到那老头就恶心,“你现在又不喜欢他,为什么非要和他虚与委蛇?”
戴林暄说:“再等等吧,先把股权拿到手。”
赖栗看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
戴林暄的手被握住了,他垂眸看了眼——
赖栗主动抓住了他,十指相扣地揣进兜里。
戴林暄看了会儿,噙着笑意继续往前走:“等我们老了,也许可以来这边长住,死之后直接把骨灰撒进海里。”
“不行。”赖栗不能接受,眉头皱得很紧,“你会被海水冲得到处都是,还可能进鱼的肚子里……”
还不如让他吃掉。
赖栗没说出口,怕吓到他哥。
“那就葬在岛上?”戴林暄唔了声,“别墅旁边的小花园就不错,到时候改一改,修两座墓,挨在一起……”
“放一个墓里。”
赖栗一定要比戴林暄后死一步,他会把戴林暄的骨灰吃进肚子里,再进焚化炉烧成灰,一起葬下去。
或者把他哥的尸体完整地放进墓里,他再躺进去,让人在外面盖上棺材顶,他则抱着他哥,静静地感受并不可怕的死亡。
最好不要在碑上刻名字,万一被挖出来,难免会让他哥背负后世之人的非议。
赖栗舔了下唇,心情为百年后的假设愉悦了许多。
戴林暄也笑了好一会儿:“那干脆放一个罐子里。”
赖栗嗯了声:“可以。”
戴林暄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哄赖栗玩儿,可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柔软,眼神都跟着温柔起来。
赖栗看着他,心里一动。
不远处的蓝天下,一架私人飞机划过长长的白色尾线。
戴林暄带了他一下:“走吧,回家。”
赖栗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动,也没松开他的手。
戴林暄疑问着回首:“怎么?舍不得走了?”
赖栗摇摇头,看了他许久。
戴林暄此时被阳光笼罩着,整个人虚幻又缥缈,像极了当年戴林暄把他抱出贫民窟时的情景,那天阳光很好,刺眼得像梦一样。
戴林暄好笑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哥。”
“嗯?”
赖栗说:“我爱你。”
戴林暄凝固似的静止了数秒,嘴角的笑意既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点。
直到赖栗皱着眉头地喊了声“哥”,他方才如梦初醒似的,扣着赖栗的手将人带进怀里,笑着开口:“怎……”
他声音有点哑,清了清嗓子继续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赖栗对他的反应感到不悦:“想说就说了,还得挑个良辰吉日?还是说需要准备戒指?我回去补给你……”
戴林暄抬手蒙住他的眼睛,低声哄道:“再说一次。”
赖栗顿了下,抓住他的手腕,语气软化了些:“哥,我爱你。”
戴林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他揽过赖栗的腰,另一手托着赖栗的后颈按向怀里,深深地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吐出了一块染着罪恶沾着血的真心:“我爱你。”
第69章
赖栗浑身发痒。
像心脏里爬出了数以万计的蚂蚁,沿着密集的血管与末梢神经爬向四肢百骸,痒得他头皮发麻,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爱啊。
他又一次听到了。
被他忘掉的、拼死也要爬回来再听一次的三个字。
一直到飞机降落,戴林暄牵着他进入机舱,赖栗都还处于恍惚的状态,耳边萦绕着纷纷杂杂的声音。
其中,他哥的声音最为悦耳:“哥爱你。”
和刚才的那声爱意不同,耳边的幻声少了些克制与压抑,多了几分温柔的热忱,像一潭浓郁香醇的陈酿,光是闻着便醉得一塌糊涂。
转弯的时候,赖栗掌心突然一空。
他从醉梦里清醒,低头看了眼——
戴林暄指尖远去,随着脚尖一转面向宽阔的机厅,语气也变得温和客套起来:“我们大概十一个小时后落地,辛苦各位忍耐一下,有需要随时说。”
叶青云莞尔:“这算是出差的顶级交通待遇了,说辛苦太夸张。”
不管怎么样,出行都是累人的,戴林暄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快起飞的时候看了眼时间,立刻转身回到卧室。
赖栗正在关遮光板,随后背对着床倒了下去。
戴林暄心里一惊,大步过去还是没托住,于是没好气地在赖栗身边坐下来,弹了一下他的手:“当自己金刚不坏呢?”
赖栗无所谓地说:“伤好差不多了。”
他躺在床上,静静仰看着戴林暄:“哥,回家之前你没什么事和我说吗?”
“说什么?”戴林暄起身洗了把手,又接一杯温水,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来,倒了一粒放在掌心,“你想知道什么?”
赖栗微微起身,握住他的手腕,低头舔走他手里的药片。
舌尖在掌心留下了一串湿润,戴林暄指尖一抖:“脏不脏?”
赖栗递给他一个“你在说什么”的眼神,同时就他的手喝水。
戴林暄偏移视线,过了会儿才说:“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车祸案件没什么进展,被利用的护士就是个普通人,没看到对方的脸。但不管是不是二叔指使,他贪污的事都铁板钉钉,三年起步。”
“让我想想……还有你的前任朋友贺书新,他之前缠着贺阿姨要了点钱投资游戏俱乐部,结果被人坑了,到手的只有俱乐部空壳,值钱的电竞选手都跑了。”
赖栗毫不心虚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戴林暄看了他一眼:“应该是车祸之前发生的事,不过贺叔寿宴上才爆出来。”
起因贺书新故意和狐朋狗友讥讽生死不明的赖栗,戴林暄当时和贺成泽边走边说话,正巧听到,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不过他和贺成泽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了景得宇的声音。
景得宇语气更加嘲弄,当众说贺书新是个草包:“赖栗再怎么样也比你好一万倍,起码他没有因为买游戏俱乐部被人坑得连裤衩都不剩。”
贺成泽脸黑了个彻底,直接冷着声音说:“书新,来书房。”
事后的教育别人不知道,戴林暄却看见了尾巴——
他进书房道别的时候,贺书新还跪在地上,背上全是鞭子抽出来的血痕。
贺成泽倒不是在乎那点钱,主要太丢人现眼,同时贺书新又对赖栗出言不逊,还被戴林暄听到了。
不管怎么样,赖栗还在ICU里呢,他作为家长总要表个态。
赖栗面色扭曲了一瞬:“贺书新裸着上身?”
“……这也能气?”戴林暄摸着他的刺头,“栗蓬成精啊你。”
“那傻逼说不定——”
说不定被他哥看了眼还爽到了呢。
赖栗气得有点缺氧,只恨自己没提前把贺书新送进医院:“哥,你以后在任何场合看到他都当他是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