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子骁叹了口气:“是这么说没错,可由于他的控诉,警方肯定要调查你哥是不是真的有犯罪行为。曾文直一直咬死不松口,又没有实际证据,真这么一直排查下去,他这案子何年马月才能移交检察院?”
赖栗轻轻摩挲着酒杯,感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情况下,警方为什么要死揪着他哥不放?
除非构陷他哥的人和警方也有勾连。
经子骁说:“其实我更倾向于那个强|奸犯自己得罪了某位大人物,被报复弄死了在狱里,碰巧帮曾文直报了仇。”
“一个只住得起贫民窟的小混混,能得罪什么大人物……”赖栗眼角微微向下,声音很轻,比起提问更像自言自语。
酒杯的底端被无数个菱形分割,倒映出一个扭曲模糊的面容。
“那可不好说,你别忘了,他落网还是因为戴氏中标了贫民窟项目,所以那个大人物很可能就是戴家人……诶!”经子骁在赖栗面前挥了挥手,“你在听吗?”
“……嗯。”赖栗看了眼时间,“我上个厕所。”
“得。”经子骁抻了个懒腰,“没正事了吧?没了我点几个陪唱。”
赖栗走到门口,突然回头说:“我哥在国外有个风投基金,帮我查一下他基金名下的所有LP,列个名单给我。”
经子骁哽了下,你还知道他是你哥啊。按照圈子里的风气,这么调查一个人的底细要么想泡对方,要么跟对方有仇,经子骁一个外人都有点心疼戴林暄了。
他沉吟三秒,竖起三根手指:“跨国调查,得加钱。”
“你怎么不去抢银行?”赖栗嗤了声,“一成分红,顶天了。”
经子骁喜笑颜开:“保证完成任务!”
对于国外传回来的视频,戴林暄给出的解释是LP组的局,“烟”被他换成了雪茄,并没有抽。
不论是出于理智还是出于感情,赖栗都愿意相信。
不过,他更喜欢把所有事情扒得一丝|不挂、赤|裸裸地摆在眼前,这样才能更好地加深信任不是吗。
赖栗眸色幽深,舔了下锋利的虎牙……哥,你最好没骗我。
卫生间仍然是那副空旷安静的样子,云顶部分包厢有独卫,所以公卫用的人不算多。
上次,赖栗在第一个隔间甩了戴林暄一耳光,太冲动了,还好没有破坏他哥的脸。
赖栗站在门口回味了会儿,卫生间最里面传来了等不及的跺脚声。他慢吞吞地晃过去,进了倒数第二个隔间。
隔壁传来一道声音:“小栗?”
赖栗坐在光亮的马桶盖上,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果然是你啊,三叔。”
“我在厕所等了你一个小时!”戴三叔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晚上七点吗?现在八点十分了!”
“我们一前一后进来不就太引人注目了吗?”赖栗体贴地说,“声音小点,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外面有我的人看着,有人靠近他会提醒。”戴三叔扭了下酸痛的腰和屁股,皱着眉说,“有必要用这么折腾的方式见面?戴林暄还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你不成?”
赖栗一副没心没肺的语气:“你知道有多少保镖跟着我吗?”
“……”戴三叔冷笑了声,“他要确保你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赖栗两腿张开,一条腿蹬在门上,一条腿曲起踩着地面,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说吧,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我是你亲三叔啊!”戴三叔愤怒道,“我怎么忍心你一直没名没分的被那对母子迫害!?”
戴三叔发给赖栗的亲子鉴定报告里,甲方是戴恩豪,乙方是赖栗,最后的检定结果为亲权指数大于等于99.99%。
赖栗问:“报告带了吗?”
“带了。”戴三叔说,“我从上面扔给你。”
赖栗抬头,一份文件从顶上掉下来砸在了他腿上,又翻落在地,刚好露出了最后的鉴定意见。
——支持戴恩豪是赖栗的生物学父亲。
赖栗视力很好,居高临下地俯视这行字,一遍遍地用眼神临摹、镌刻——这意味着,他是戴林暄的亲弟弟,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
戴三叔忍不住问:“看完了吗?”
赖栗平静地抬起手,送到唇边轻轻磨蹭,通知道:“报告我要带走。”
戴三叔犹豫了下,回应道:“可以,不过在你身份公开前,别让戴林暄看见了。”
赖栗没有第一时间捡起报告,他像猎人盯住猎物一般,快速精准地叼住自己的手指,锋利的犬齿用力扎入指腹,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赖栗吮掉了指腹的血,微甜的锈味在唇齿间荡开……是他哥的味道。
伤口随着吸吮传来一阵阵刺痛,他毫不在乎地张开手掌,舌尖一路向下圈洗逃窜的鲜血,连指缝都没错过。最后,他扬起下巴从掌根舔回指腹,卷走了新溢出的血,满足地喟叹一声:“哥……”
不放过一点。
赖栗感到难以抗拒的兴奋,眉眼间染上了丝丝病态的痴迷。无法抑制的颤栗以心脏为中心扩散至四肢百骸,震荡不休,带来了比高|潮疯狂十倍不止的欢愉。
从始至终,他都直勾勾地盯着鉴定报告,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小栗啊,这些年受委屈你了。”戴三叔叹了口气,等了会儿没听到动静,忍不住问,“你干嘛呢?”
第34章
戴三叔从他的视角描述了下经年始末——
戴恩豪与蒋秋君是典型的农夫与蛇、引狼入室。
蒋秋君不是什么豪门千金,连富家女都算不上,只是个受戴家资助的孤女。
本来她这样的人和戴恩豪一辈子都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偏偏蒋秋君学习刻苦,考上了诞大,成了诞大红极一时的风云人物——
蒋秋君是个骨相皮相都极为优越的美人,这点被戴林暄完美遗传。
哪怕戴三叔年轻时候阅女无数,第一次见到蒋秋君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
蒋秋君受过戴家的恩惠,戴恩豪又是她的同校学长,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郎才女貌,反之亦然,天雷勾地火般地热恋起来。
戴三叔不屑道:“现在想来,根本是她居心不良,故意接近勾引大哥。”
豪门公子与贫家女的故事大多都是悲剧,这一对也不例外,只不过悲惨的方式并不是分道扬镳——
蒋秋君成绩优异,却没有继续专研学业的资本。戴氏每年都会去诞大招生,她借此进入了戴氏的一家子公司,凭借出色的能力和戴恩豪的关系越爬越高……
正常来说,戴松学不会同意这样一门婚事。
可蒋秋君作为一名儿媳太拿得出手了,为人体面,样貌绝色,不论是私事还是工作都惯会审时度势,揆情度理。
就算联姻,未必能找到一个比蒋秋君更好的女儿家。
而且以戴家那时候的地位,还不至于牺牲儿女婚姻获得利益,只是觉得门当户对更加体面罢了。
蒋秋君顺利嫁入戴家,不久后生下了戴林暄,她不愿意放弃工作,故而将刚出生的戴林暄送到老宅,由戴松学亲自教养,也是为了让儿子讨老爷子的喜欢,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豪门夫妻,哪有什么真的恩爱呢。
戴恩豪在外面有人,蒋秋君想谋取戴氏。直到婚后十八个年头,蒋秋君发现戴恩豪在外有私生子,为夺权也为泄恨,设计了戴恩豪的车祸。
戴三叔愤然道:“你说她狠不狠毒?”
赖栗扯了下嘴角。
太善良了。
出个车祸而已,不还好好在疗养院里躺了十二年吗,风不吹雨不打的。
植物人多没意思?不会痛苦,也不会哀嚎。应该叫他“人活名亡”,好关进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戴上镣铐,栓上锁链,让他像狗一样跪在地上讨食,连膀胱都无法掌控,最后蜷缩在地上一次次地湿了衣裳,彻底失去为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