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点连秦飞声也不知道。
“他有男朋友了。”
骆珩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情,他说完这句话就将杯子里的酒全干了,又觉不过瘾,拿起酒瓶就要喝,被秦飞声惊恐地拦住——
“我操,你刚刚说什么玩意儿?”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说骆珩是喝醉了口不择言了。
骆珩声音很低:“他们感情很好。”
秦飞声小心翼翼问:“……你还清醒着吧?”
骆珩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倒酒。”
秦飞声摸着胸口出神:“我操……有男朋友,那你还喜欢这么多年?”
梁忱来了榆原后,他一直以为两人是互相喜欢的,只差捅破窗户纸,万万没想到梁忱居然有男朋友了,而且听骆珩语气,他完全没有想争取的想法。
骆珩又倒了杯酒。
秦飞声叹口气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手?”
“那时候不知道他的性向。”骆珩喝下一口酒说,“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我天,这都什么事啊……”
秦飞声小声说,这也太悲催了吧,听这意思,这是在一起后就没分手过?……以梁忱的性格,能让他喜欢这么久,那对方得是什么神仙。
秦飞声想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主要是以骆珩的条件,没谁会觉得他会这么单恋一个人将近十年,还是暗恋……
难怪,先前他还疑惑,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去追,就算梁忱一直待在美国,以骆珩的能力,去美国发展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事我不打算说。”骆珩最后喝完一杯酒,从座位上站起来:“今晚过后,你将它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提,天一亮,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秦飞声揉了揉鼻子,肚子里准备了一堆有的没的想安慰安慰他:“我明白,可是……哎你就准备走了?”
“不走睡你店里?”
骆珩推开了酒馆门。
已经开春了,这风吹得仍有点冷,他裹紧了沾着尘土的外套。
刚才那几杯酒下肚,喝得人心里胀胀的。
他很少喜欢或者在乎什么人,更是没有结婚的打算,骆家的责任他会担,却不会拉无辜的人下水,重蹈父母的覆辙。
跟梁忱重逢以来,他从来没生出过不该有的心思。今晚喝那几杯酒,也并不是心疼自己这十年。
他只是后悔,后悔不该不联系梁忱。
只是愈发地思念,现在、立刻、十分地想见到梁忱。
如果早早知道,他一定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酒馆到骆桑民宿这一段路并不长,骆珩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整个人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直到被人轻轻地喊了声:“骆珩?”
骆珩怔怔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民宿门口,而梁忱正从另外一边回来,两人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几周没见,两人仿佛更陌生了,各自怀有心事。
梁忱其实早就到门口了,观察了骆珩好一会儿,对方瘦了,整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应该是刚从什么地方回来,眉头紧紧皱着,像在出神。
梁忱不知道他这么晚来民宿干什么,对方分明没有发现自己,本来是可以直接进去避免与他接触,但不知为什么,双脚仿佛灌了铅,愣是就这么看着对方走近,直到对方要撞上门前的石狮子才不得不开口。
“你……”他看着骆珩想说些什么,闻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浓浓的酒味,眉头轻蹙:“你还好吗?”
骆珩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梁忱眼神一下黯淡了,他抿抿唇,匆匆说:“我先进去了。”
刚抬腿,被骆珩叫住:“梁忱。”
梁忱动作顿住。
“你……”对方也犹豫着:“你还好吗?”
梁忱愣了愣,半晌反应过来什么,笑了,转过身面对他:“你是什么复读机吗,在学我说话?”
骆珩看着他唇边的笑容,没忍住皱起眉。
他跟自己置气,喝多了酒,就是容易陷入情绪怪圈,但他仍旧记得,站在他面前的是梁忱。
所以他强迫自己收敛了所有情绪。
梁忱不明白骆珩今晚怎么了,看着表情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工作是遇到什么事,才会喝这么多酒。
他甚至有点担心,无意识眉头又皱了皱,看得骆珩心脏揪紧,以为他是不耐烦了,或者是不是自己身上的酒味太重把人熏到了。
是了,没人喜欢跟一个喝了很多酒的人讲话。
骆珩往后退了几步。
梁忱更加迷惑了,他也没动,想看看这个人喝醉了会干什么,也担心会出什么事。
只见对方退到离他十步远的距离,梁忱已经闻不到他身上的酒味了。
“梁忱。”
梁忱抬起眼,听到骆珩说:“搬来我家住吧。”
第21章 “因为星星在流泪。”
他声音太轻,梁忱觉得自己大概幻听了。
然而不待他说话,骆珩又重复了一遍:“搬来我家住吧,不在镇上待了。”
这次梁忱听清楚了,第一反应是问:“怎么忽然说这个。”
问完,后知后觉这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那些事,骆珩在担心他,或者说……可怜他。
“这几周我都不在榆原……抱歉,我该早点回来的。”
果然。
梁忱轻轻地垂下眼:“这跟你没关系,用不着道歉。”
“那你……来吗?”
梁忱沉默了一瞬,开口仍是拒绝:“还是不了吧。”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晚上很黑,没有月亮,民宿门口的灯也显得没那么亮。
黑暗中,梁忱朝骆珩投去很深的一眼,忽然他笑笑:“而且我快走了,就不麻烦了。”
说完梁忱没再继续待着,转身推开民宿大门。
“先进去了,早点休息。”
民宿里很安静,二三楼房间亮着,有谁从窗前走过,黑影从院子里一闪而过。
回到房间。
梁忱背靠着房门,有些颓唐地撸了把头发,喉咙忽然很干,他打开柜子想找酒喝,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梁忱站在柜门前沉默了一会儿,鼻间的酒味却越来越清晰,不是房间里的,是骆珩身上的。
回过神时,他已经点开了根骆珩的聊天框。
想说的话写了删,删了又写。
最终他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发,将手机关机丢进了柜子里。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梁忱人坐在地上,衣服裤子没脱,应该是就这么睡了一晚。
他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脖子,进浴室洗澡。
外头天光大亮,出了太阳。
民宿最近搬来不少新客,渐渐住满了。
梁忱头发没全部吹干,索性也没扎起来,就这么任由它披着。
一个多月没打理,又长长了些,发根处长出了一截黑茬,等离开了榆原,要找个店弄一下,梁忱想。
下一站去哪儿还没想好,或许他可以学着之前在成都认识的那两位女生,一直往西走,最后到西藏,然后去云南。
是时候做一下计划了。
梁忱长舒口气,穿上外套出了门,手机昨晚被他丢哪儿忘掉了,也懒得找,反正身上有现金。
梁忱去了常去的那家米粉店,来得比平时晚了些,人却只多不少。
一进去,便有不少目光朝他看来。
梁忱恍若未觉,吃完粉捧着老板送的热豆浆走了。
梁忱吸着豆浆进了旁边超市,买了几罐酒,几包面包和肉脯,路过冷冻柜前,又从里面拎出一瓶雪山啤酒,放进袋子,结账。
出了超市,他朝街边的垃圾桶隐晦地望去一眼,那里站着一个衣衫脏乱的男人,瘦得像只猴,满脸络腮胡,面容丑恶,见他望来,连忙把头转向一边。
梁忱目光寻常地从他身上掠过,吸完最后一口豆浆,拎着东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