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忱因为他的动作顿住,抬起头,看见骆珩垂着眼,一根一根摘掉其他的,漫不经心:“不如玩别的。”
“也行。”石小南说:“玩什么?”
“游戏机。”
骆顷立刻举手:“我有我有!哥你当年送我的游戏机还在,我现在就把它拿过来!”
“想当年我也是在网吧留名的常胜将军,”石小南一点没放在眼里,豪迈说:“游戏机就游戏机,你也来,输了跪下来叫爸爸。”
骆珩没理,还在摘梁忱脸上的纸条。
他动作很慢,手指时不时会碰到梁忱脸上的皮肤,轻轻触上,又缓缓分开。
梁忱一动不动,仰着脖子,眼睛不知道看哪儿,眼睫微微颤动,听见骆珩叫他。
“梁忱。”骆珩摘掉了他脸上最后一根纸条,拇指若有似无地从他眼尾那颗痣上擦过,在对方看过来时勾了勾唇:“——打爆他们。”
第31章 “你忘了吗,你现在没有家了。”
二楼客厅里, 鸦雀无声。
骆五婶端着洗好的樱桃进来,站着看他们打了一会儿游戏,然后一脸纳闷地下了楼。
骆五叔在磨刀, 看到自家媳妇表情, 询问:“咋个了?”
“刚刚我还听到他们耍得很开心, 咋个我一进去,都不开腔了喃?”
……
“Game Over!”
梁忱放下手柄, 轻轻吐了口气:“还来吗?”
秦飞声和肖焓一人站在一边, 再没有刚才在牌桌上的自信,贴了满脸的纸条,显然已经被打爆了。
还在坚持战斗的石小南也不例外。
忽然,他将手柄往前一放,嗷一嗓子, 彻底服了:“不玩了不玩了,根本打不赢,这得是单身多少年的手速?”
话音刚落, 后脑勺砸来一颗樱桃,石小南扭头:“砸我干什么?”
骆珩没理他,只手里又砸来一颗。
石小南:“……靠!你发什么疯,不想吃拿来给我。”
肖焓瞥了骆珩一眼, 又瞥了瞥梁忱, 弯腰把掉在地上的两颗樱桃捡起来丢到垃圾桶, 另外一边秦飞声哧哧一笑:“你单身这么久人梁忱都不会单身这么久, 人有的是人追,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还好意思说。”
“不是,好好地, 怎么还人身攻击我呢?”石小南再一偏头,正好看见梁忱那张脸,立刻不挣扎了,“是是是,我的问题,是我说顺嘴了还不行么?”
梁忱笑着说:“我确实没单身多久。”
石小南坏笑地撺掇他细说,梁忱抿着唇线,只笑,但不吭声,石小南就求。
肖焓不着痕迹地看向骆珩,后者手中正捏着一颗樱桃把玩,出着神,他手指很长,那樱桃在他指间被蹂/躏得可怜,冒出汁水,很快察觉了他的视线,眼神挪过来。
见梁忱不愿多说,石小南只能遗憾地摇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幸灾乐祸道:“其实这里单身最久的应该是某人才对。”
某人:“……”
骆珩一抬手又要砸过去,石小南机灵一扭,拉过肖焓挡在身前:“诶,打不着打不着。”
肖焓被他拉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你拿我挡没用,他只会连我一起砸。”
“那你也混得太差了吧。”
“是啊,混得太差了,”肖焓摊手,“咱哥几个都混得挺差的。”
“哥!我把莹莹接来了!”院子里,骆顷喊道。
秦飞声就站在窗边,回身开了窗说来了,摘了脸上的纸条:“走吧人齐了,转场去我那儿。”
……
临走前,骆五婶装了几袋樱桃塞给他们,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还新鲜着。
梁忱的小白速度最慢,秦飞声和骆顷都骑没影了他还在路上转悠。不过这条路他熟,没人带着也不会迷路。
路过那条河时,梁忱又看到了达塔,和他的儿子达吉拿锄头在地上挖着什么,看到梁忱骑车路过,竟然还冲他点头打招呼:“回镇上了啊?”
梁忱放慢车速回了他们两句。
之前去骆珩家比较频繁了,也常会碰见这一家子人,不知道是他们忘了还是刻意不提及,表现得关系很是不错的样子,两家的土地也挨得近,干活时会大声地聊天,还夸梁忱人好,送了好几次牛奶给他。
挺搞不懂的。
没多久,梁忱看到了骆珩的车,就停在路边。他骑过去:“怎么不走了?”
“等你呢!”后座,石小南放下车窗说:“这不怕你没跟上么。”
骆珩说:“你走前面。”
“这都要到了。”梁忱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
“你就走吧,我们看着你。”副驾,肖焓说:“看不到你,有人不放心。”
梁忱心头一颤,面上却镇定,没去看驾驶室的人,骑车走了。
等骑出一段距离,骆珩才开车跟上,远远缀在后面。车里挺安静的,石小南坐到中间,方便看前面的视野,他看见梁忱骑着车慢悠悠地晃,忽然问:“你跟梁忱怎么认识的?”
肖焓闻言朝骆珩那边看了眼,也好奇他的答案。
骆珩:“怎么?”
“就是好奇,感觉你对他很上心,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今天打牌,分明就是玩闹,可某人却较了真,石小南问:“你怎么清楚他玩游戏厉害?”
骆珩开着车,思绪却一下回到了十年前的秋天,他刚以李嘉玉的名字入学没多久,就遇到了那天在火车站遇见的少年。
骆珩上楼的步子瞬间停住,男生背着一把超大的吉他快步从他身旁擦过。
后来他知道这个男生在他隔壁班,叫梁忱,经常参加一些汇演活动,在学校里人气不低。
李月英再婚后生了一个弟弟,上小学,正是叛逆期,一家人都围着这个小魔头转,骆珩实在不好意思他们为自己操心,很多事都没麻烦他们。
高三压力大,又是转学来的江苏,骆珩几乎没有娱乐时间。李月英给他申请了走读,却从来不管他几点回家。不上课的时候,骆珩会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帮忙,周末辗转各个地方打零工,赚来的钱一半花在书本上,一半寄回了榆原。而李月英和陈叔叔给他的,一分未动地存到了卡里。
那时候童工抓得严,没几个老板敢正式收他,只有酒吧、网吧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勉强好说话些。
骆珩就是在这两个地方遇见的梁忱。
对方大概不记得他,又或者说根本没拿正眼瞧过他。有时候他会跟一帮朋友过来打打游戏,但更多时候是一个人,来了就点一杯冰可乐。
骆珩每次端着可乐过去,对方注意力全在屏幕上,头也没回地说谢谢。
骆珩没吭声,反正说了对方也不一定能听见。他那个时候正处于一种对什么都懒得搭理的状态,只一心想在这个城市活下去,话很少,同学背地里都叫他哑巴,要不是长得还可以,估计还要挨欺负。
鬼使神差地,放下可乐后骆珩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站在他身后,目光从电脑屏幕慢慢地挪到敲键盘的那双手上。
梁忱长得太好看了,在同龄人还处于青黄不接的阶段,他已经长开了,肤白脸嫩,尤其那双眼睛。
梁忱的手臂纤细白皙,搭在有些脏乱的桌上,白得更加晃眼,或许是嫌脏,他在耳机上垫了纸巾。
骆珩明白自己应该回去,他还有题没解完,还有单词没有背。可他就跟钉在这儿了似的,沉默地站在背后,在对方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替他挡了不知道多少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