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坐满了,空调开得很足,暖得人昏昏欲睡。
肖焓喝完第三杯咖啡还是困得要死,旁边骆珩正在计算一道大题,他脱了棉袄,穿着一件米色的毛衣,戴着耳机。
肖焓在桌上趴着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这室友真是个神人,精力足得令人心生敬意。
肖焓打了个哈欠:“好困。”
骆珩大概是没听见,直到肖焓戳了下他的手臂,才摘掉一边耳机,眼神询问。
肖焓笑着问他:“你怎么总戴着耳机,听的什么歌?”
没等他说话,肖焓已经伸手拿过了那只被摘掉的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
耳机里,男声嗓音清透,慵懒中裹挟着一股潮湿的热意,轻轻搔过耳膜,像夏夜里穿堂而过的一阵风,肖焓眯了眯眼,评价道:“好听,怪不得你会喜欢。”
骆珩夺回耳机的手伸到一半又收回来,点了点头,“嗯。”
……
肖焓闭眼仰着头,回想起那段对他来说极为珍贵的记忆。
——梁忱,LVNS。
原来是你。
……
时间已经不早了,虽然只弹了一首,但却令这支乐队激动得今晚都睡不着觉。
梁忱把吉他还给那位吉他手,对方却说:“路恩斯,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就签在吉他上。”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梁忱感恩他们的热情,但签名这种事实在高抬他,“不是什么明星,签名就不必了。”
几人虽遗憾,但也知道他的性格,没再继续要,倒是跟梁忱分享了许多他们各自的精力。梁忱听说他们原本受邀要去参加什么节目的,因为听说他在这里才临时决定过来的。
他们刚才就说是特意赶过来的,如今又听他们提起,梁忱也有点疑惑。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有人拍了你在酒馆唱歌的视频发在微博上,我们正巧刷到了。”贝斯手说,“我们怕你跑了,难得的机会,这才匆匆赶来。”
并且因为是临时抢票,火车票都没了,还是坐的大巴车。
梁忱并不清楚这件事,他点了下头,却有点晕,酒精发酵,整个人说不出的飘浮,身子晃了晃,想跟他们道别,肩膀却碰到一具结实的胸膛。
朦胧间闻到了骆珩身上的味道,梁忱眼皮沉沉,偏过头抬起眼一看,对方凸起的喉结和流畅的下颌近在眼前。
“不好意思,今天就先到这里,我朋友有点醉了。”骆珩手虚揽着梁忱的肩,微凉的夜风下,怀里这具身体发着烫。
骆珩跟秦飞声打了招呼,揽着人往民宿走。
梁忱人醉了,但大脑还算清明,他问:“大家都走了吗?”
骆珩:“嗯。”
梁忱问:“秦飞声不用我们帮忙吗?”
骆珩抓着他的肩膀:“他一个人可以。”
“你弟弟和莹莹?”
“回去了。”
梁忱点了点头,挣扎一下,从他怀里出来,却失了重心,踉跄一下没站稳,只得再次倚在骆珩肩膀上。
骆珩低下头去看路灯下怀中的人,面色绯红,眼神潮湿,眼尾勾着,眼下那颗痣在骆珩眼皮下动了动。
骆珩确信他今晚喝了不少:“你醉了。”
梁忱没反驳,又问:“肖焓呢?”
“他让我先送你回去。”
梁忱歪着头枕在骆珩肩上,安静地看着他,骆珩轻颤了一下,忙移开眼神。
这一路走得实在煎熬。
梁忱枕在他肩上,呼出的热气打在骆珩脖颈,那一片仿佛要烧着了。骆珩贴着梁忱发烫的身体,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冲撞着。
好不容易到房间门口,骆珩松开梁忱,让他站直了,抬手在脖颈上一摸,一片水迹。
梁忱闭着眼,快要睡着了,骆珩拍了拍他:“醒醒,到了。”
梁忱紧闭着眼睛睡得很安详。
骆珩低声问:“梁忱,醒醒,钥匙呢?”
“……”
梁忱今天穿的棉质长裤,只有两个兜,一边揣着手机,另一边鼓鼓的,应该就是钥匙。
骆珩定了定心绪,手擦着他的手,正要从那兜里掏进去时,黑夜里,手机响了。
肖焓打来的。
骆珩平复着呼吸,接起。
宁静的走廊,电话里肖焓的声音清晰无比:“骆珩,把梁忱送到民宿了吗?”
骆珩看过去,梁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他嗯一声。
“那你能不能来接一下我?”肖焓似乎有点难受,嗓音也很哑,他说:“我喝醉了。”
“你在哪儿?”
……
梁忱摸出了钥匙开门。
他的动作冷静、平稳,似乎已经酒醒了,骆珩在观察他的状态。
梁忱开了门后没有立刻进去,扭了一下头,“要去接肖焓?”
骆珩点了下头。
那一瞬间,他看梁忱的眼神,感觉对方似乎想说什么。
“好。”梁忱也点了点头,说:“注意安全。”
第33章 “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是因为他吗?”
梁忱醒来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
房间灯没开,澡也没洗,一身的酒味, 他就这么坐在地板上睡着了。
睡得并不踏实, 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他梦到骆珩把肖焓带回了家, 睡在他之前睡过的房间。两人挤在一起,共用着一个浴室。
梦里场景变了又变, 一会儿是他们大学, 一会儿是榆原,他站在两人身后,发出的声音像受困的幼兽。
他还梦到自己去了上海,开了工作室,于潇是他的经纪人, 他带着一支乐队在一家livehouse演出,在观众席里看到了骆珩,对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他在台上将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很快人潮散去,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梁忱正要跳下台,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昏暗的房间内挤进一束光, 肖焓抱着一束花向他走来——
“梁忱, 恭喜你!”
……
梁忱从地上爬起来, 摸黑在床头摁开灯,被光线刺得眯了下眼。
睡了一觉,酒劲已经下去多半。
梁忱去浴室洗了把脸,刚一扬手把衣服脱了, 听见有人在敲门。
肖焓倚靠在门口,浑身的酒气,表情颓废,听见开门动静,略略一抬眼皮。
梁忱看到他的眼睛红了。
“梁忱,我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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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前,7-11便利店。
骆珩将灯打开,去收银台后面拿了碘伏和棉签。
肖焓捂着手心的伤口,一手的血,已经干了,自嘲说:“这么大个人了还干出这种事,我都替自己臊得慌,就是麻烦你了。”
说着边打量骆珩,后者正在拆一袋医用纱布,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分割出明暗。
“你在我这儿受了伤,麻烦我不是应该的么。”
骆珩用纸杯接了热水,连同棉签等一起放在托盘里端过来,“先喝点水。”
肖焓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手指上全是将干未干的血渍,看着有点吓人了。骆珩推了下他手,没让他拿,说:“就这么喝吧。”
肖焓心颤了一下,有些僵硬地将头凑过去,那只手神经坏掉似的动也没动一下。
一口气喝下大半杯。
剩下的喝起来有些困难,肖焓将头低得更低,骆珩将纸杯收回来,“我再去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