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嗡嗡震动,梁忱没管,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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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珩10号下午就去了无锡,去了趟陈家。没进去,就站在院子外看了会儿。
正是晚饭时间,一楼客厅亮着灯,大门开着纳凉,依稀能听见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伴随着电视背景音。
“给小志打电话没,他怎么说,回不回来?”
“打了,说是要跟同学出去旅游,不回来了。”
“去哪儿?也不嫌热。”
“好像是什么避暑山庄,孩子的事,咱们就别管了,他高兴就好。”
“我看他是长大了,心思也越来越野了……嗯这竹笋好吃,哪买的?”
……
骆珩在外面站了十多分钟,没继续听他们聊,走去旁边公交站,随便上了辆有位置的公交车,在城里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六中门口。
正值暑假,学校里没人,这么晚了门也锁了。骆珩顺着走到后门,那里有栋废弃的大楼,骆珩爬到楼顶。
天台门没有关,摆着几副破旧的桌椅、皮沙发,跟十年前差不多,墙上却多了几副夸张的涂鸦,这里在后来的时间里,应该也变成了别人的秘密基地。
骆珩拉开椅子坐下,仰头看向天空。夜空雾蓝雾蓝的,没有星宿。夜风簌簌地吹,抚平了心头的燥意,却思绪澎湃。
时间在这一刻走向零点。
——梁忱,生日快乐。
……
“哥,生日快乐。”
梁隅打来电话的时候,梁忱刚从家里出来,这个电话他本不想接,但对方又一直打,梁忱没办法了才接通。
“哥,你现在在苏州吗,今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本来昨天晚上就想约你的,但怕你有约。”
其实零点的时候梁隅也发微信了,但梁忱没有回。
“不用了,我现在不在苏州。”
梁忱坐进车里,把同学录放在副驾的储物柜里,又给旧手机充上电——这是他出国前用的手机。苹果LOGO亮起,显示正在充电。
“你在哪儿,我中午的时候给你订个蛋糕?我还买了礼物,给你寄到哪儿?”
梁忱单手控制方向盘,将手机架在支架上:“都不用,谢谢你的祝福,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在开车。”
梁隅沉默了下,说:“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梁隅,”梁忱声音不咸不淡:“我说过,我以后都不会回去了。”
顿了顿,梁忱说:“下次不要再因为这件事给我打电话了。”
……
挂了电话,梁忱开着车直接到了六中后门。
这是十年来,梁忱第一次回到这里。
毕业后,梁忱忙疯了,忘了很多事,也忘了很多人。
不知道骆珩到了没有,梁忱停好车,给骆珩发消息。骆珩很快回他:我在门口的奶茶店里。
后门就一家奶茶店,开了好多年了。
梁忱找过去的时候,骆珩已经站在店门口等他,店长认出他们俩来,说要免费送他们两杯饮品,只求他们在店里留下签名。
梁忱签完名,迫不及待问骆珩:“约我来这里干什么。”
骆珩从兜里摸出礼物:“给你过生日。”
梁忱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梁忱接过礼物,是一块表,说:“这太贵重了。”
他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骆珩眉毛扬了一下:“只要我想知道,机会有很多。”
“呃……”这话好生霸道,梁忱问,“比如?”
骆珩卖了个关子,梁忱索性不问了,就自己猜,嗯……之前在骆桑民宿办理入住的时候,信息系统里录入了他的身份证信息,骆珩作为民宿半个股东,能查到这个信息不奇怪。
“礼物你收回去吧,”梁忱说:“有心意就够了。”
“收着吧,以后我生日你再送我一个同样的就行了。”
梁忱确实不是很想还,闻言点点头:“好,”他没注意就陷入套里,“到时我再送你一个一样的。”
骆珩唇角勾了勾。
梁忱克制地将目光从表上移开:“那你生日什么时候?”
“还早。”骆珩说:“11月24号。”
梁忱:“我记住了。”
骆珩却笑起来:“记不住也没关系。”
梁忱以为他在点自己没把他认出来的事:“其实我记性不差。”
骆珩:“嗯?”
这是梁忱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剖开心思,不太习惯,他舔了舔唇,眼神不知道看哪儿:“我只会记住值得我记的东西。”
骆珩:“……”
“所以,”骆珩喉结上下滚了滚,捉住他乱瞟的视线,直白地问:“我的生日,现在对你来说,是值得记住的事?”
“……”梁忱没吭声。片刻后他说,“谢谢你的礼物。”
骆珩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梁忱,帮我个忙吧。”
“什么?”
骆珩摸出手机递过去,“帮我拍张照。”
拍照?
梁忱虽然疑惑,但还是照做,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骆珩这张脸非常扛打,怎么拍都好看。
“好了。”
梁忱把手机递回去,骆珩却没有接:“帮我看看拍得怎么样。”他说:“解锁了手机看,密码你还记得吗?”
梁忱摇头。
骆珩并不意外,他说:“071124。”
梁忱一顿,然后猛地抬眼。
骆珩看着他微笑着重复了一遍,“密码是071124。”
“……”
梁忱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抖,又问了刚才的问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十年前。”这次他没有再含糊其辞。
骆珩一字一顿说:“梁忱,我喜欢你十年了。”
第48章 “你要我不要?”
十年前, 不就是上学那会儿。
一切都对上了。
李嘉玉喜欢男的。
喜欢的人是他。
梁忱坐在位置上沉默了很久。
他收到过很多次表白,男女都有。二十八年的人生里,感情对他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无论是李青佟出轨、还是梁怀真和韩胭的抛弃, 他都看得很淡。
可今天, 有个人忽然说他喜欢了自己十年。
这份感情太沉、太重了。
店里空调温度适中,梁忱却冷得发抖, 他拼命、拼命地回忆, 试图回忆起有关‘李嘉玉’的一切,被人如此珍重地惦记着,应该高兴和惊喜才对。
可最先涌现出来的情绪却是……难过。
在骆珩惊愕的目光中,一滴眼泪顺着梁忱的脸颊滑下。
“梁忱。”骆珩有些无措。
梁忱无声地流着泪。
骆珩看着他,鼻头忽然一酸, 心脏抽着疼。
几秒后,骆珩沉默地站起来,拉着梁忱拐进了旁边的巷道。
巷道里没人, 骆珩用拇指轻轻地揩去梁忱眼角的泪珠,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张开怀抱,将面前的人搂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