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忱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着,他拿起手中一直握着的手机,想给骆珩发消息,会不会太早了?这个时间他起了吗?
犹豫间,余光注意到一辆纯黑的SUV从一旁被茂密树木遮挡的公路驶出,最后缓缓停在工作室门口。
梁忱抬起头便愣住了。
手中动作完全僵住,忘记了想干什么。
他呆愣愣地看着,车门打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骆珩关上车门,抬头看去,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之间有什么类似玻璃的东西轻轻破裂,蛛网似的裂痕越来越大,延伸得越来越广。
嘭。
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模糊的壁垒碎掉了。
“怎么来这么早?”
“睡不着,便来见你了。”骆珩看了看他,说:“又怕你没醒。”
没见着人时,心里又忐忑又期待,真见到人了,反而什么话都不会说了。梁忱把骆珩接了进来,后者站在门口,没来得及打量四周环境,目光一直停留在梁忱身上。
梁忱背对着他,抿了抿唇,稍微偏过头:“你跟我上楼吧,我换身衣服。”
他还穿着睡衣,藏蓝色的材质衬得他皮肤特白,长发微乱的散在脑后,很居家的形象。梁忱身材高挑瘦削,一举一动间,宽大睡衣下藏着的一双长腿轮廓隐隐勾勒出来。
骆珩摸了摸鼻子,不自在地把目光移开了。
三楼空间很大,梁忱把骆珩带到练习室里,嘴唇因为长时间抿着而有些泛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骆珩目光仍旧看着他,仿佛怎么看不腻似的,轻声说:“好。”
从骆珩进门起,梁忱心跳就快得不行,他回避着骆珩的视线,拿纸杯到角落里接了杯水,嘴唇动了动,在骆珩直勾勾的目光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几乎落荒而逃。
关上门,梁忱深呼吸几次,拍拍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火速洗漱、换了身衣服,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当他回到练习室的时候,骆珩还保持着他临走前的姿势,面前那杯水也没动过,一看到他进来,目光便挪了过来。
梁忱走过去,自然地问:“吃早饭了吗?”
骆珩嘴唇动了动,眼睛一瞬不眨:“没有。”
梁忱目光停在骆珩脖子以下的地方,看着对方凸起的喉结:“不嫌弃的话,我做给你吃吧。”
一楼有小厨房和冰箱,梁忱厨艺一般,但吃着也还行,没那么难吃。他煎了两个蛋,做成三明治,这是最简单也是梁忱最拿手的早餐。
旁边的奶锅里热着牛奶,很快咕噜咕噜地冒起泡,身后的视线如影随形,梁忱关掉火,将牛奶倒进杯子。
“我来吧。”骆珩站到了他身后。
面前有阴影落下,视线一暗,梁忱几乎能感觉到骆珩的呼吸打在自己脖颈上,他将两杯牛奶端起来:“你拿三明治吧。”
“好。”
餐桌不大,也并不小,两人面对面坐下,这样以来,免不了有视线触碰。但梁忱始终垂着眼皮,要么看着骆珩面前的餐盘,要么盯着手里的三明治。
“这里是你的工作室吗?”
明显这栋楼都是梁忱的,一楼和三楼的摆设让骆珩猜出了答案。
“……嗯。”梁忱说:“我打算以后在这边发展。”
骆珩目光闪了闪。
一顿早饭吃得沉默,骆珩主动要去收拾,梁忱没拦着,他也没闲着,在收拾工作室——尽管昨天已经收拾完了,但他还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骆珩收拾完出来,目光在屋子望了望,看见梁忱站在咖啡机前发呆。
他走过去,“梁忱,可以聊聊吗?”
梁忱手指不明显地蜷曲,抠着咖啡机壁,他没有回头:“……聊什么?”
骆珩本来也忐忑,但进门后,梁忱一直躲着他的表现,又令他那颗心渐渐沉静下来,冷静之后,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人。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你昨晚电话里……”骆珩却朝他走了一步,梁忱背影几乎僵直,一动不动,骆珩脚步顿住,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话锋一转:“你在害羞么?”
梁忱闭上眼在心底叹了口气,他转过身来,对上骆珩那爱意几乎要溢出来的眼神,怔了一怔。
“你能来,我很开心。”骆珩由衷地笑起来,这一刻的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梁忱目光不自在地挪开:“嗯……成都这边挺适合我发展的,公司也很支持。”
“是这样,成都很好。”
仔细说来两人真正认识不过几个月,默契程度不亚于多年好友,从接到梁忱那通电话起,从在门口对视的那一刻起,从进入这座工作室起,很多事便了然心间。
骆珩上前一步,轻轻拥住梁忱,梁忱顿了顿,慢慢地闭上眼,回应这个拥抱。
“梁忱,谢谢你能来。”骆珩下巴抵在梁忱肩上,耳朵擦着梁忱的脸颊,轻声说着:“我好喜欢你。”
即便不是第一次听了,梁忱也觉得有点耳热,他抿着唇没说话,仰着头,微微加深了这个拥抱。
两人在茶水间拥抱了好一会儿,松开后一个对视,都扑哧笑了,连空气中似乎都冒着粉色的泡泡。梁忱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刚才骆珩低沉磁性的声音一直敲打着耳膜,震得他的发麻。
骆珩伸出手,将梁忱鬓边散落的头发勾到耳后:“你这工作室刚建立没多久吧,用我帮什么忙吗?”
“都已经弄好了,没那么麻烦。”
骆珩嗯一声:“其他人呢?”
“暂时没什么工作,我给他们放假了。”梁忱说。
“你也放假?”骆珩温柔地看着他:“要不要回去一趟……爷爷很想你。”
梁忱似笑非笑:“就爷爷想我么?”
“还有骆桑、达力、莹莹、大伯他们……”骆珩摸了摸鼻子,说:“还有我。”
骆珩认真地看着他:“我很想你。”
梁忱心跳扑通扑通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嗯……我也是。”
他声若蚊呐,但清早的室内安静得针落可闻,骆珩还是听到了,他眼中笑意加深:“其实我今天就是来接你的,你回去,大家肯定很高兴。”
骆珩声音低下来,“当然,我最高兴。”
梁忱没忍住笑了,明明这里再没别人,两人也跟说悄悄话似的,窸窸窣窣的怕被谁发现,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很奇妙,心脏处酥酥麻麻的。
“谁说我要跟你回去了?”
“昨晚在电话里,不是说让我来追你么?”骆珩笑着说:“现在我来了,你可别耍赖。”
两人离得那样近,他们一个低头,一个仰头,呼吸喷洒在对方身上,似乎谁动一下四片唇瓣便能贴在一起。
“梁忱,”骆珩目光留恋地描摹着梁忱精致漂亮的五官,怎么都看不够似的,低低地说:“让我追一下,好不好?”
梁忱笑起来:“真想追我呀?”
骆珩说:“想十年了。”
话音刚落,梁忱眼角那颗痣便在骆珩眼中无限放大,紧接着一个柔软带有熟悉气息的东西便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