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点，我就不找你了，上次你打我，我去医院把钱花完了，现在没钱，工地上也没发钱，吃不起饭了。”
他颇为大度地为程澈着想，“你们学校这么多学生娃，老子不跟你闹。”
现在是晚上十点，来往的学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程澈用眼尾扫视周边，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他需要很努力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暴力因子。
程澈一字一顿地说，“没钱。就算我有，你也别想从我这儿拿到一分一毛。”
“我是你老子！你给我钱天经地义！”
程立家嚷道，“别以为你妈死了你就可以摆脱我了，老子告诉你，你别想，你到死都是我儿子！”
程澈的占有欲和暴力因子是从程立家那里遗传下来的，他讨厌别人碰他的私有物，就像程立家从心底认为儿子是他的私有物一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别人休想插手。
程澈走进了几步，握紧拳头，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你还敢提我妈？你配吗！几十岁的男的没钱吃饭，要靠自己老婆养，还要问自己七十岁的妈要钱买肉买酒，你怎么这么窝囊？”
程立家被戳中脊梁骨，恼羞成怒，梗着脖子开始骂，“你敢这样骂你老子？！是谁生你的养你的？！你读那么多书有屁用！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马上去找你们老师，找你们校长，把你开除了！”
他们的争吵已经引起周边的注意，程澈像被人扒光了围观一般，他看着程立家可悲又可笑的脸，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怎么会这么糟糕。
程立家见保安过来，叫嚷声音顿时小了，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不愿意在这种全是文化人的地方被人当猴一样围观。
“你跟老子走，要不然我老脸也不要了，让你同学看看你是怎么反你老子的！”
他没推动程澈，反倒被对方擒住肩膀，程澈的声音有些抖，语气里的威胁和无畏却实打实地露出来，“你怕丢脸，我不怕，你以为我在乎他们的看法吗？”
程立家被他眼里的暴戾吓着，却梗着脖子强撑，“好啊，那就让你同学看看，你是怎么打你老子的！你来啊！来啊！”
保安冲过来制止程澈快要挥下去的拳头，“你怎么回事！他不是你爸吗！快放手！”
程澈看了眼不远处拍照的男生，对方讪讪地放下了手机，程澈冷漠地说：“他不是我爸，是来敲诈的，叔叔可以帮我报警吗。”
程立家怕了，语无伦次地说：“好、报警...报警就报！你他妈也该给你老子赡养费！”
保安语重心长地劝程澈：“你年轻力壮的，别伤了长辈，有什么事情回家好好商量，别动不动就挥拳头。”
保安又对程立家说：“你也是，他一个学生娃娃能有什么钱，不问家里要钱都谢天谢地了，我家那个儿子整天跟他同学鬼混，一会儿KTV一会儿游戏厅，大学都考不上，你儿子这么优秀你怎么还不知足...”
程立家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本来就怕程澈真不顾忌地点的打他，现在被人给了台阶，立马顺着往下爬，“诶、我儿子随我，脾气暴，他不敢打我，我是他老子，他不敢打我。”
他试图要找回面子，可程澈硬脾气，丝毫不客气地说：“你再敢来找我，我不会客气。”
程立家的脸像染色盘似的，青一阵白一阵，指着程澈的鼻子骂咧了一阵后骑上破电瓶车走了。
段瑞找过来的时候，程澈正坐在门口的公交站座椅上，他从头到尾打量程澈，原意是检查程澈有没有受伤，可是却在对方耳窝处看到一个隐约的暧昧的红色印记，他这才注意到程澈的衣服裤子根本不合身，明显大了几号。
“你没在学校住吗。”
一开口段瑞便后悔，他应该问的是“你没事吧”或者说“你别难过”，而不是用一种冷漠的语气质问他。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校区的，你告诉他的。”
段瑞连忙解释：“叔叔一直给我打电话、我那时候在忙，才应付了几句。”
程澈靠在那里，他的脊背塌成一道弧度，一言不发，似乎是累了。
段瑞叹息道：“这样不是办法，你没想过怎么处理你跟叔叔的关系吗，总不能以后你走哪儿他跟着去哪儿，你怎么好好生活？他跟你一个脾气，你总是这样反着他来，对你们两个都不好。”
程澈很轻地嗤笑一声，“我会赡养他，给他送终，他让我给钱我就给钱，毕竟也不是什么大钱，他没去赌没去毒，哪里有那么十恶不赦。是我脾气差，爱使用暴力，你们说的对，我是不孝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段瑞急了，他太清楚程澈的个性，宁愿把自己毁了也不会妥协任何人，“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倔？”
程澈的视线落在过往的车辆上，直到马路对面的绿灯亮了，他才缓缓起身，语气极轻地说：“以后他再给你打电话，不要接。”
段瑞一把扯住他的手肘，放低姿态地道歉：“别生气好吗。”
还没等程澈作出回应，横亘在他手腕上的胳膊便被人缓缓扯开，那道冷漠的不太友善的眼神在段瑞身上扫视过后，很快落回程澈身上 ，低低地问：“要回去了吗。”
程澈能感觉到厘子迈在克制自己想牵上来的手，他低下头，半个手掌勾住对方的掌心，肌肤相碰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焦躁才慢慢平复下来。
段瑞看见程澈的手被对方的掌心包裹得严严实实，似乎连同颤抖的身体一起被撑住。
他想起刚搬来小区那阵，每天早上都会看到鼻青脸肿的男孩子背着书包从家里出来，邻居都说这孩子妈死了脾气怪，叫他离远点别被打了，可段瑞第一次见到程澈的时候，他明明是在救被校园暴力伤害的学生，明明是不善言谈但正直勇敢的好孩子，怎么会成为大人眼里的怪小孩。
后来段瑞才知道程家乱七八糟的事，他试过帮程澈的，可是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家里人不让他牵扯进别人的家事，程澈也冷冰冰的不让人靠近，他只能在程家发出棍棒打砸声的时候，跑到楼下等满脸血的男孩子，拉他去医院，试图把自己所有的零花钱用在他身上，可程澈一次也没接受过他的好意。
他亲眼见过程澈是如何反程立家的，亲眼见过他的暴戾，他全部的勇气都用来靠近这样冷冰冰的程澈，花了整整四年时间才能和他单独的、平静地坐在一起吃饭，可是现在有别人走进了程澈的绝对领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别人牵走。
那么倔的程澈也能很乖地任由人牵着。
第49章 守男德
回到公寓，厘子迈蹲下来给程澈换鞋。
程澈盯着对方头顶的发旋，眼睛酸胀，僵硬地说：“...我自己来。”
厘子迈就着半蹲的姿势抱起程澈坐到玄关的沙发里，继续手上的动作，佯装霸道：“我想帮我的宝贝换鞋，你不准不同意。”
那双漂亮干净的手解开鞋带，摸着后跟将运动鞋卸了下来，他拿出鞋柜里那双黑色的拖鞋套在程澈的脚上，小心翼翼得像照顾什么易碎的宝贝。
程澈眼睛红了，脑袋埋在厘子迈的脖颈里，厘子迈将他大半个身子搂在怀里，哄道：“谁惹我们家宝贝生气了？”
“...你能不能闭上你那张嘴。”程澈闷声道。
厘子迈勾着程澈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蹭着脸去亲程澈露出来的小半截脖颈，“那我不说话了，我亲你好不好？”
程澈从他怀里抬起头，主动堵住了对方的嘴巴，又凶又急地吮。
滋滋的水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响，没一会儿两人就抱着躺到床上，程澈的腿夹着厘子迈的腰，蹭来蹭去，蹭起火来了，程澈又停下来，问厘子迈：“你喜欢我什么。”
厘子迈直接答：“哪儿都喜欢。”
程澈推开他，背过身不说话，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厘子迈叹息一声，从后面抱住他，轻声细语地哄：“澈澈，我答不出来，我就是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