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喜欢得紧，但戴一会儿便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放回盒子里收着，说要等过几天表哥的对象来家里的时候才戴。
程澈跟她唠家常：“表哥找对象了吗。”
“找了几个月了，楼下的廖阿姨介绍的，你哥一直嫌弃人家胖，我看了照片，哪里胖了。上次廖阿姨还说给你介绍对象，我说我们小澈要读书的，还不着急。”
“嗯。”
“不过你在学校遇到合适的女娃可以谈一下的，等你表哥结了婚，就剩你了。”
她话说多了，又咳嗽几声，程澈连忙给她拿水杯，伺候她喝水，“还说你不咳了。”
“哪有不咳的，你知道奶奶是老毛病了，治不好的，等再过几年菩萨把我收了，我就去极乐世界了。”
程澈冷着脸说：“你又说这种话。”
奶奶笑呵呵的，“不说不说，我还要长命百岁看着我小孙儿娶媳妇儿呢。”
程澈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跟老人说，他从来没打算过娶媳妇儿，也从来没打算过结婚。
程立家没回来，程澈难得平静地过了两天安宁日子，他每天给老人做新鲜饭菜，打扫家里的卫生，还帮爷爷去市场卖鸽子蛋，晚上陪奶奶唠家常。
第四天，程澈的表哥带着对象回来。
小姨来家里做饭，程澈在厨房里给她打下手，她一直念叨新媳妇儿，一会儿说新媳妇儿人不好看，一会儿又说新媳妇儿顾家脾气好，又问程澈找对象没有，说她某某某亲戚的女儿也在京城读书，问程澈有没有时间见一面。
程澈摇头，说不谈对象。
小姨叹息一声，劝道：“你还小，不要因为你爸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耽搁了，还是要成家的，男人在外面打拼要有个女人在家里撑着，你看你表哥，虽然没啥出息，但找得这个媳妇儿把家里顾得有条有理的......”
程澈听着，不反驳她。
后来人来齐了，新媳妇儿腼腼腆腆地喊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又给了个红包。
程澈在厨房忙着，忘了手机放在茶几上，没过一会儿，表哥拿着手机过来，打趣程澈：“谈对象了？女朋友跟你发消息呢。”
程澈拿过手机，上面是厘子迈的几条微信，最近一条是：【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
程澈没回，把手机揣进兜里。
表哥笑着打探：“你女朋友是京城本地人吗，是不是有钱得很，我看你这个手机降价之后都要八九千。”
小姨惊道：“小澈谈女朋友了？”
没过一会儿，客厅里所有人都知道程澈谈对象，奶奶握着程澈的手要他把女朋友带回来看，程澈迫不得已说：“他在京城，这几天家里有事。”
表哥兴致勃勃地问：“有没有照片，我看看漂不漂亮。”
新媳妇儿脸色有点难看，程澈平淡道：“在我眼里好看就行。”
表哥不屑道：“那肯定是有钱人家的，外婆今天戴的这个珍珠项链不会就是孙媳妇儿买的吧？”
奶奶乐呵呵地说：“是小澈同学买给我的。”
午饭之后，小姨抢着收拾碗筷，新媳妇儿自觉地跟进厨房帮未来婆婆，表哥和小姨夫从来不做家务，没什么本事却颇有一家之主的派头。
表哥悄悄问程澈觉得新嫂子怎么样，程澈说很好，表哥半信半疑地说：“哎、是不是长得不漂亮，你女朋友肯定很漂亮。我就只能找个这样的了。”
他条件不怎么样，却想着能找个漂亮又持家的，达不到预期，只能不情不愿地将就。
表哥又说：“要是我能有你这么帅就好了，至少没钱也能找个漂亮的。”
程澈不想搭理他，但表格似乎铁了心要从程澈这儿找安慰，喋喋不休地说：“小舅说你在学校里净认识有钱人，我还不信，大学生能有钱到哪儿去，还不是要出来给人打工。不过我现在看你万把块钱的手机都用得起，鞋子都是大几千的，你是不是真认识啥有钱人了，给哥也介绍...”
他察觉到程澈渐渐冷硬的脸，自讨没趣地结束了话题。
带着新媳妇儿提前离开的时候，程澈听见他说：“我弟是不是特别帅，你别看我那小舅是个烂账，人年轻的时候摸样好得很，要不然怎么把小澈他妈娶回来了。”
“哎、又骗又哄呗，她妈是山里的，出来打工想在咱们这儿有户口，哪知道结了婚才发现我小舅那个烂帐样。”
......
程澈买了下午六点的车票。
临走之前，奶奶抱着高了他一个头的小孙子，依依不舍地说：“你在学校里不要太辛苦，要按时吃饭锻炼身体，不要生病了。”
程澈弯着身子抚拍她佝偻的背，低声说：“嗯，我知道，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爷爷拿了好几大袋的吃的，连中午没吃完的排骨烧土豆都打包起来装在碗盆里套得严严实实地递给程澈，“带回去热热吃。”
奶奶怪爷爷，“他在学校里怎么热。”
程澈接过那几口袋的粮，“我拿去同学那儿吃。”
奶奶“诶”了一声，一直拉着程澈的手不肯放，说：“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把女朋友和同学都带回来玩儿，奶奶做好吃的招待他们。”
程澈应声，等他背上包要走了，奶奶又艰难地开口，“爸爸也在京城，你放假的时候帮奶奶去看看他好不好，他现在老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听奶奶的话，别跟爸爸生气了。”
老人一辈子都在操心自己的小儿子，怕他娶不到媳妇儿，怕他在外面鬼混，怕他老了没人照顾，所以老人拼命把这个大家庭顾好，要兄弟和睦，父慈子孝，要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家不散掉。
程澈攥紧拳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了回去，只说了句告别的话。
奶奶看着小孙子的背影，抹了抹眼角的湿润，爷爷站在旁边不说话，他们都知道，这个家对不起小孙子。
第59章 乱七八糟
厘子迈原本以为程澈不会回来，甚至做好了生日这天只能跟澈澈当网友的准备，可此时此刻，在亮了一盏灯的餐厅里，程澈坐在那里，端着碗一口一口地吃饭。
他的动作很慢，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纤瘦的脊背微微蜷起，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里。
厘子迈的心突然空了一瞬，没来由的疼，他喊了一声“澈澈”，极小声的，像是怕惊扰什么。
程澈抬起头看他，好一会儿才回：“...你回来了。”
“怎么不叫我去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厘子迈把客厅的灯打开，又坐到餐桌旁，认真地看他，“这么晚了也不开灯。”
程澈没说话，慢条斯理地吃着那一盘土豆排骨，厘子迈握着他的手背，把那筷子食物送到自己嘴里，“我尝尝是什么好东西。”
坨掉的土豆格外入味，排骨熙熙攘攘地淹没在汤里，汤又被黄色的年代已久的碗盆盛着，卖相十分凄惨。
程澈收回手，闷声道：“别吃了，坏了。”
大夏天跟着程澈辗转四五个小时的排骨早就在途中变味儿了，但程澈舍不得扔，热着吃了好多口。
厘子迈从他手里拿过筷子，又把碗盆挪到自己面前，一块儿一块儿地夹到自己嘴里，“味道挺好，奶奶做的？”
程澈起身，冷着脸夺走碗盆把土豆倒掉了。
厘子迈从后面抱住他，轻声细语地说：“宝宝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程澈讨厌厘子迈总是惯着他，总是迁就他的情绪，没道理的对他好，他也讨厌自己在厘子迈面前越来越不讲道理的脾气，他掰开厘子迈的手，沉默地回了房间。
厘子迈也不生气，去厨房把那个黄色的碗盆洗干净，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才进房间抱着程澈耐心地哄：“怎么了，跟哥哥说，谁欺负你了。”
程澈还是不说话，厘子迈压在他身上，与他是十指紧握，半威胁道：“嘴巴不用来说话，那就是要干别的事了？”
厘子迈作势要去吻他，程澈撇过脸，轻轻推开他，转移话题，“你不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