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酒味，香水味。
每一样单独拆开或许都挺不错，但混合之后就难闻了。
“还闻什么呢？臭小狗一只。”
李庭舟立刻扭头瞪了他哥一眼，随即勒着安全带挤过去：“臭不臭？把你也熏臭！”
李松毅伸手捏着他的后颈，并不将人推开。
他借着车内的灯光细细打量弟弟近期的变化：额发和鬓角都修短了，面部轮廓彻底展露出来；人又瘦了一点，眉眼逐渐和父兄靠拢，下巴和唇形倒是很像妈妈。
“要不是治平的人看到你在这，你是不准备告诉我？”
“朋友订婚吃个饭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行吧，咱们先不说这个了——”
来自哥哥的血脉压制强大如斯，以至于李庭舟光听语气就知道有人生大气了。
李松毅手下稍稍用力，捏的李庭舟不由自主地朝后靠。
但他并不松开，只是冷声道：“我有没有交代过你，在外面演出，尤其是人特别多的场合，不要去舞台边缘？那些安保如果是专业的还能派上用场，假如他们不是、且遇到突发事故根本反应不过来呢？随意冲上来一个人将你拉下去，摔伤都只是小事！”
摔残，甚至是摔死，这种事情完全可能发生。
他看李庭舟演出视频时，第一反应不是“庭舟真棒”，而是：这孩子不听话，又往舞台边缘站，回头要狠狠说他一顿，叫他长记性。
心惊肉跳地看过完整的视频后，李松毅不出意外冒火了！
他一直在等中秋国庆双节假期。
没想到假还没放、家还没回，就先在G市逮捕了李庭舟。
李庭舟甚至都不带争辩的，乖乖认错：“我下次不会了。”
见李松毅脸色稍霁，他才伸手拉下哥哥的手腕，与他握住，像小时候做错事时一样讨好哥哥，放轻语气：“我保证，以后演出不会靠近舞台边缘。”
路灯的光线规律地折射进车厢内，从兄弟俩脸上一阵一阵地照过去。
在此期间，李庭舟一直屏住呼吸。
直到李松毅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语气仍然冷硬，但话已经软下来了：“这么大的人了，连芃芃都知道不能站在高处蹦跶，摔伤要打针吃药，爸爸妈妈会心疼。”
“好了好了，明天我就回家孝敬爸爸妈妈！”
*
中秋国庆一起放假，心折能休5天。
这是除了春节之外，大家最最期待的节日。
戴吉尔和毛茂雨早走了，舒词和Eldan正在心照不宣地内卷，纷纷申请留守值班，其他部门也早早休息。李庭舟飞来G市参加一姐的订婚宴，也算是提前进入休假状态。
隔天，他就订机票飞回B市过节。
家是回了，但家长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两位大家长都没退休，各有各的忙活，只有晚上的时候才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席上，李敬鸿对次子半年来的演艺工作进展进行了肯定。
但也只是工作肯定罢了。
说到李庭舟的生活，以及他的私人感情问题，李家二把手文嘉禾同志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考虑到你工作性质的特殊性，在你哥哥成家生子的基础上，我可以放松对你的限制，什么时候结婚、生子看你自己的选择。”
她话锋一转，紧接着又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只看两点：人品，和对自己的规划。”
想要入李家的门，人品排在家世背景之前。
好的人品绝不是单指善良，而是意味着成熟的行为处事和待人接物；人生规划就不用说了，做家庭主妇也好，做职业女性也罢，有计划意味着不会和社会动态变化脱节，自己的人生充实、有序，才不会影响家庭的整体平衡。
李庭舟实话实说：“你们想得有点远，我离结婚还早。”
“你哥哥把你教得太乖，爸爸妈妈不得不时时提醒你，和人相处要擦亮眼睛……”
两位就差没明说：感觉小儿子你会被外面的人骗去。
他们平时太忙，大小会议开不完、内外报告看不完，哪有时间关心小儿子的八卦新闻？
多半是李松毅总结传达的！
而李松毅向上汇报的规*则从小到大就没变过，10分的小错能被他放大到50分的严重：
当年李庭舟和年上女友分手，对方没半年就结婚。
这事传到一把手、二把手耳朵里，他们一不提女方的心机手段、二不管她的功利进取，只在乎李庭舟是否会对“普通女孩”造成群体性失望。
如果是，那事情其实是好办的，将来只要找些相对来说门当户对的同龄人结识交流就够了，少走弯路，说不准是好事；如果不是，那就让李庭舟继续吃教训长记性，这个孩子并不是生下来就笨笨的，总有学聪明的那天……
如今又过去几年，芃芃都大了，李庭舟还时不时吃一吃爱情的苦。
“算了，早点休息吧。”
回家休息，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时，李庭舟仍然觉得恍惚。
芃芃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房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伴随着李松毅坏心眼的“让我们来看看小叔叔在做什么？”、“小叔叔是懒虫”、“怎么还在睡觉啊，芃芃都起床啦？”，一只热乎乎的小团子被塞进了李庭舟被窝。
软而热的小手摸在李庭舟脸颊上。
接着，是湿漉漉的触感贴过来。
“起床啦，起床啦！”
李庭舟早就被吵醒了，装睡罢了。见这只小团子越凑越近，整个人都窝他怀里来，李庭舟长手长腿扯开被子，像张大网一样把芃芃捞进来抱住——
“我要吃掉芃芃！”
芃芃兴奋地直尖叫：“啊啊啊，小叔叔！”
第64章
芃芃是个认生且天生就双标的孩子。
对外，他调子起得很高，不是人人都能抱到他，哪怕摸摸小手他都嫌弃地直哼哼。对内，他就是小叔叔的跟屁虫，李庭舟随手在空中抓一团空气凑到他嘴边，芃芃也会张大嘴巴嗷呜一口吃进去。
芃芃和妈妈长居B市，每个月会去G市看李松毅。
除此之外，他几乎每周都来爷爷奶奶这里过周末。
对幼儿园毕业证书都没有的小朋友来说，小叔叔的那间屋子就是他百玩不厌、无限满足好奇心的探索圣地。
无论是高耸直达天花板的两面书墙，宽敞到能坐人的纯手工打造木质扶梯，还是搁置在柜子里、时不时被爷爷拿出来保养的小提琴，统统都是小屁孩的向往。因为主人不在，懂事的芃芃从来不乱碰，但现在不同……
“小叔叔，你的琴可以给我玩一下吗？”
李庭舟将人抱起，教他认弦，带他拉小星星。
芃芃兴奋地双眼发亮，但他也仅仅只是好奇。
相比起李庭舟从小就迸发可见的音乐天赋，芃芃更像他的父亲李松毅，见识过爸爸管教小叔叔的场面，饭桌上还会给李庭舟夹菜：“小叔叔多吃点，你都瘦了。”
芃芃一年才见李庭舟几次？
但这种既心疼又要管的语气简直跟大人学得分毫不差！
李庭舟在家里这几天，芃芃几乎把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抛在脑后，一心一意黏着小叔叔，还强行赖在李庭舟的屋子里和他睡了两个晚上：
白天小叔叔回工作邮件，芃芃就双手捧脸乖乖看着。
尽管他认识的字还很有限，一大串的文字连在一起根本读不懂，但他会端茶倒水、送水果零食，遇到李庭舟很忙的时候，会先跑去让爸爸那儿，让他帮忙把包装撕开，这才用洗干净的小肉手拿着喂到小叔叔嘴里。
李庭舟夸他是个好宝宝，芃芃能兴奋一整天。
可惜快乐的假期总是很短暂，收假了，李庭舟要走了。
B市和J市隔得并不远，但芃芃哭得很伤心。
“不能回家看我吗？那我去看你好吗？”
李庭舟拍拍他的小肉屁股，芃芃用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撒手，试图手脚并用困住小叔叔，只可惜李松毅并不惯着他，将他强行摘下来，随口说道：“你该庆幸自己生的晚，要是早生两年，你叔叔一年就飞回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