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天一整天下来,少爷和他的第一个互动,即,头也不转的情况下,狠狠抓着尤天白即将抽回去的手腕。
“怎么了,”尤天白有点憋不住的想笑,“不让我摸?”
但尤天白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不是因为少爷转头了,而是因为少爷在转头以后,用力扯过他的手臂,张嘴就咬上了他的手腕内侧。
作者有话说:
前一秒:针对报道的“尤天白不会谈恋爱”一事,尤老板将以身作则扭转风评
后一秒:海公牛
第83章 咬回来
尤天白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他妈的真的养了一条狗。
他小的时候院子里曾经有只京巴,是邻居家的大爷养的。
京巴就是京巴,没有现在的泰迪的活泼,也没有金毛那么与人为善,平时不栓着绳子也不会跑丢,院子里谁都认识它。它还有名有姓的,但是尤天白忘了,可能叫闹闹,也可能叫淘淘,总之院子里的人都是看着它长大又变老,它也是看着院子里的晚辈从出生到成长——尤天白是晚辈之一,他小时候最喜欢跟着狗玩。
尤天白自认为没惹着它什么,没追、没踢、也没打。有时候狗被主人说了,他还能跟着狗撸两下它的脑袋毛,狗偶尔也摇摇尾巴,但仅仅是偶尔,尤天白认为狗对“亲近”两字不是很理解。
直到有一天,京巴遇到了新搬进大院的人带着的雪纳瑞。
那天大人们都不在,两狗相见分外眼红,在他们的主人彼此去了各自前院收拾被子时,战争一触即发。
九岁的尤天白是第一个上前拦的,也是第一个被咬的,他自认为他是向着京巴的,但却被两只狗一起咬。等俩狗主人闻声赶来时,春日的院子里飘起的不是狗毛,而是九岁尤天白棉袄里的棉絮。
幸好冬天穿得厚,送去医院洗了伤口打了针。等他泪眼婆娑地回到家门口,在双方家长激烈的辩论声里,京巴居然重新对尤天白摇起了尾巴。
它摇起尾巴的那一刻,九岁的尤天白哭得很大声。
现在二十九岁的尤天白仰面躺在地板上,怀里的人终于没动静了,老老实实贴在他胸口,偶尔会抽泣一下。
他的每一次抽泣都让尤天白想起那条摇尾巴的狗,尤天白现在很想像九岁那年一样大哭一场,但现在有人比他自己更需要安慰。
“你饿了吗?”尤天白的手在休马的脑袋后顺了顺,食指挑起一绺,拇指摩擦着。
胸口上的人摇了摇头。
尤天白根本没低头看,他是纯靠感觉知道休马在摇头的。
其实保持现在这个姿势一点都不轻松,一米八五又肌肉结实的人体重不可能轻,所以尤天白感觉自己的每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次,几近断气。
休马咬他的那一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这一口咬得快准狠,一下子就叨在了肉上,用的力气也不小,就在尤天白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咬个对穿的时候,这人又猛地放开了嘴。
咬完,两个人都愣住了,下一秒钟尤天白当机立断直接抓住了休马的头发,强迫他看自己。
尤天白很多年没跟恋人动过手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他是吵架时会伸胳膊的那种,但他成长了——这次除外。
抓头发归抓头发,尤天白这是本能反应,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显然休马觉得他有,在对视三四秒后,少爷做了个尤天白完全理解不了的举动。
少爷哭了。
然后他们就吵了在一起三天来第一个架。
少爷先发制人,说了点类似于“你就是把我关在家里逼我这样吗”的话,尤天白紧随其后,说了些差不多是“可是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也没见你回复我”的话,直到休马抽泣了一下,吵架戛然而止。
吵起来时莫名其妙,停下来时也莫名其妙。反应过来时尤天白正躺在地板上抱着休马,还好有地毯。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因为摸头发引发的血案。
想到这里,尤天白把撸着休马头发的拇指换成了巴掌,手心贴上以后,问了他一句:
“不生气了吧?”
手掌下的脑袋没左右晃也没上下摇,尤天白轻轻舒了口气,又拍了拍,真有种九岁那年拍京巴的感觉。
话匣子都打开了,尤天白还有点想接着说,他动动脖子,想躺得舒服点,然后张开嘴慢慢说:
“你要知道,我这人就这样,特讨厌工作,所以一工作起来就想死,有人在旁边看着还好,如果只有我自己,就只剩下想死了,什么都察觉不到。”
胸口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到了肚子上,休马在一点点往地板上去,但脸还是紧紧贴着尤天白,胳膊圈着他,像是怕掉下去。
见少爷还没开口说话的意思,尤天白接着讲:
“可是谈恋爱就是这样啊,误会,解开,再误会,我可以让着你,但你有什么情绪跟我说就好了,不说怎么解决。”
天已经彻底黑了,电视屏幕停在游戏的暂停界面,像是给屋子里生了一丛不怎么明也不十分暗的火,只够照亮到沙发背上,正好能映出两个人的轮廓来。
“但我知道生病的感觉是挺难受的,”尤天白把手换了个地方,这次搭在少爷的后脖颈上,“最委屈了。”
少爷没反应,但是整个人动了动,向着上面爬了点,像是猴子爬芭蕉树,然后他把腿也压在了尤天白的膝盖上,彻底把人当了抱枕。
半明不暗的屋子里一阵沉默。
然后休马终于抬起了脑袋。
哇,绝了,就算是犯懒一整天再吵架一小时,我们家少爷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甚至他哭完之后的脸都在闪着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肯定没做错。
尤天白从来都很想死,但今天这种心思特别强烈。他干脆把休马的脸推开了,压着他让他重新趴下,尤天白现在懒得看人。
“你别看我,”他说,“有什么事躺着说。”
没想到休马居然乐了,他鼻子贴在尤天白的肩膀上,笑得噗嗤噗嗤,然后他把脸埋进尤天白胸口上的衣服里,结结实实用他的衣服擦了一把脸。
“你知道吗?”脸闷在衣服里,休马说话的声音格外低,“你生气起来是北京腔。”
“这不废话吗?”尤天白哼着笑了一声,不经意又说出了一句京话,“我是北京人,土生土长的。”
“嗯——但是平时听着没这么明显。”
说完这句,少爷停了下来。只凭感觉,尤天白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打底衫仔仔细细擦着眼睛。
擦完了,休马说:“你生气时真的好吓人。”
尤天白自己当然知道,他有时候也讨厌自己这样盛气凌人的样子。所以他勇于承认错误:
“嗯,我错了。”
这一句道歉可能又让少爷开始委屈了,尤天白能感觉到他开始往自己的旁边缩,于是,作为年长人士,尤天白继续开始找补:
“你吵架的时候没有东北味。”
肚皮上的脑袋点了点,然后回答他:“我从小就不太会说。”
说到这里,少爷的脑袋忽然支棱了起来,他说:“但你有的时候会有东北味。”
尤天白也紧随着他抬起了头,马上质疑:“没有吧?”
“有啊,”现在淡定的权利交还给少爷,他平淡微笑,“现在就有。”
有一种吵架马上就要赢了的时候被对面说了一句“你嘴里有蒜味”的感觉。
尤天白直接闭了嘴,少爷终于从他身上爬起来了,电视屏幕在他身后闪烁着,在他脑袋边留了一圈毛茸茸的光。
你来我往的几句小孩子话里,两人之间的氛围稍微好了一点,现在就算是不互呛,只是这样望着都不尴尬了。虽然天太黑了,休马的眼睛有些望不清。
所以尤天白往下看,从他的下巴看到肩膀,再向下到胸口。
现在天气还没暖和起来,但休马只穿了件短袖,毯子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他的手臂在初春的冷空气里显得不太合时宜,但很抓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