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仙儿(86)

2025-09-04 评论

  他知道少爷很开心,有这么多人陪自己玩,又有人主动上门来找,又或者是死里逃生逃过一劫的感觉,放到哪个二十一岁的小子身上能乐不起来?

  但尤天白不能共享他此时的心情。

  “别笑了,到了,已经到了。”他提醒休马,电梯都停了半天了。

  尤天白伸出一只手,向后搂着电梯门,休马撤下脸上的手,抿着嘴又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向着电梯口走。

  酒店较比酒吧安静多了,铺了老花地毯,装潢奢华,但又陈旧,看得出高档酒店在小城市的生意不怎么样。掠过窗口时,尤天白向下望了望,窗户对着正门,隐约能看到几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来寻仇的几位大哥,路灯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这间。”休马从拐角处探出头来,提醒他。

  尤天白赶忙应声,边走边又向着窗户下面瞧了几眼,直到什么也看不清后,才跟着休马进了房间。

  他现在心情其实没那么好。

  先把惹到了地头蛇这件事放到一边不说。他挺多年没这么喝过酒了,他不是爱喝酒的人,心情好的时候不过二两的量,更何况今天这酒吧,他是压着火进来的。

  更有意思的是,他说不清自己的火是打哪儿出来的,可能是松花江边那番话,也可能是他找休马的这三天,也可能是酒吧里说话没有把门的青少年,也可能是下肚的啤酒红酒洋酒混着果汁和雪碧。但更有可能是所有的因素都在作用着,攻击他这个只想躺下休息片刻的可怜二十九岁男人。

  他的愤怒还可以继续究其根源,就像细究海鲜大酒店里的那座山一般的林胖子和厕所做英雄的烟嗓爷们儿的关系。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其他想问的。

  尤天白插着口袋走进门槛里,带上颇为浮夸的厚木门。

  少爷开的房,还他妈的是套房。落地窗,蓝白真皮扶手椅,印花地毯,随着他脚步自动亮起的衣帽间地灯,尤天白看到了镜子里极为平常的自己,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样。

  明明已经走过衣帽间了,他又退回了几步,因为他看到衣帽间镜子正对的衣挂上,是从少爷身上脱下来的盘龙黑绸衫——他还以为这东西会被少爷沿路扔到垃圾桶里,然后在零下五度的春天里肆意穿着短袖行走。

  “我说,”尤天白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你刚才是怎么知道有人追过来的?”

  是说还在男厕所的时候。酒吧音乐那么响,两人都和未成年玩得酒精上脑没有任何危机意识,他不信少爷有预知能力。

  少爷已经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了,正举着遥控器开电视,听到尤天白的问句后,他捏着遥控器的手在空中定了几秒。

  “镜子看到的,镜子对着门。”说完,遥控器放下,电视里在播晚间新闻。

  他说谎了。

  休马若无其事地盯着电视,他能感觉到自己一侧口袋里的手机在发沉。他选择说谎的理由很简单,在迈入厕所门隔间的前一刻,手机另一头的神秘客又发了一句话给他。

  “别把我的存在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难道这人是他想象出来的?

  在遵循他的话和不遵循他的话之间,休马选择了第三个选项,即遵从自己的意愿,用自己的方式把话题糊弄过去。

  尤天白没回话,只是把衣帽间边的抽屉拉开了。这间属于极偶然来到小城市的贵宾富商的套房里,当然不会有小旅馆才有的物件,抽屉里是雪茄剪和衣物送洗卡,压在角落里的还有卸油和榉木刷。都不是尤天白平时出门会用得上的,毕竟他所住过的小旅抽屉馆里,都是各色各样的橡胶套和润滑,睡前无聊的时光里,他都是看着厂家千奇百怪的名字解闷的。

  接着他想到,和少爷独处一室的时候,产生这些想法有些不合时宜。

  他当机立断关上了抽屉,用合拢的一声脆响来打断自己的龌龊思想。

  “所以,”他问休马,“你这几天一直在这里住吗?”

  “不然呢,”休马反问,“还是说你期待我露宿街头?”

  问得好。虽然尤天白知道少爷有时候适应能力挺强的,但少爷终归是少爷,他肯定不会在桥洞下和衣而眠,这样相较之下,他自己的处境却显得有些凄惨。

  他舔了下嘴角,向上看着套房豪华的吊灯,插着口袋踩到客厅的地毯上,休马的眼睛并没有随着他转,而是继续盯着电视。

  现在还是供暖的季节,酒店窗户开得很高,看不到地上居民区抬头就能见的锅炉烟囱。他沿着客厅走,目不斜视地从少爷和电视的中间走过去,看来套房不只是看不见锅炉烟囱,也感受不到,窗沿没落灰,可以俯瞰佳木斯略显贫瘠的夜景。

  “你觉得我这几天有找过你吗?”尤天白从落地窗边回过脑袋,少爷的视线刚刚好从他身上移开。

  那人的回答轻描淡写:“找过吧。”

  可以感觉得到,站在电梯里时的那点热乎气儿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又回到了应有的角色,即表白了两次都失败却依然高傲不低头的少爷,和他那被表白了两次都视若无睹的被表白对象。

  尤天白又问:“那你,有想过回来吗?”

  电视平静地闪烁着,休马的目光几乎是平移向他,接着说:“我不知道。”

  在窗户边的人开口前,他又继续说道:“其实酒店不止前门后门,还有一个员工通道,安全通道下去就可以走,从旁边的市场出来,但是我没告诉你,因为我只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

  这时候尤天白才意识到电视没开声音,休马的话又在他耳边回响了一遍。

  “我只想和你待一会儿。”

  多单纯,多美妙,多么不需要语言来表达的时刻。面对这种话语这种时刻,尤天白也有些想说的。

  朝向落地窗有两张矮沙发,尤天白拖过来一个,调转方向,对着少爷放好,然后坐在上面,行云流水,就像在酒吧时那样。

  “然后呢?”他问,“和我待一会儿然后呢?”

  问出来的时候,他几乎是带着笑意的。他能看出来休马投向自己的眼神变了,他也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有多么的无情。

  你只管自我享受和我的时间吧,毕竟我不在乎你那一点感情,我只在乎还需要多久结束喜欢我——这可能就是休马听来的意思,但尤天白知道,他自己所想表达的完全在另一个方向。

  他深吸一口气,左腿搭上右腿,向后舒展肩背,脸上的笑有些疲惫:

  “难道你以为,我就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是车,周五更

 

 

第63章 “男人是很脏的。”

  房间里完好无损,房间外的夜寂静如常。休马依旧面对电视坐着,表情淡然,眼神清澈,只是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

  在少爷兀自享受着大脑中开山采石的时刻,尤天白把脸上的笑收起来。他不知道休马此时的心情会怎样,但能想象,因为他自己也算不上平静,心里有什么蓬勃的东西在向外挤,五感又敏感到什么都想去吸纳一点。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感情都没有的,对眼前这个人也好,对这个冬天也好。

  人一旦过了二十二岁,很多东西都没那么简单直白了。穷,不能直说,生活困苦,不能直说,迷茫,不能直说,囿于本不该存在的专注于青春时代的无聊爱情,也不能直说。谁先说谁就没意思了,谁就是害群之马,谁就要被千夫所指。

  为什么是二十二岁呢?

  这个年纪要么走出了校园,努力去成为一个靠谱的大人,要么又去继续深造了,努力去在未来成为一个靠谱的大人。而这些尤天白都没有,他在努力适应他二十九岁的身份。

  他只能停在原地,尽力平静一点,他问:

  “你只想和我待一会儿,然后什么都不干对吗?”

  不过属于休马的二十一岁年纪就不一样了,他很自由,他太自由了。虽然没有上蹿下跳到每一秒都在表白,但是每一刻望向尤天白的眼神都是不加掩饰的、随心所欲的、无拘无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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