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什么?(31)

2025-09-07 评论

  祈临眼巴巴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浮出一丝心虚,慢慢地垂下眼睫:“喝了……一点。”

  陈末野安静地看着他,有点想笑,这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

  “自己一个人来的?”他问。

  祈临嘴唇轻抿,小幅度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被抓包,他的反应很坦诚。

  陈末野的手轻落在扶栏上,偏头看着他:“过来这里干什么?这边的酒吧都不允许未成年进入的。”

  “我……”祈临浓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着,像在思考着是否要诚实回答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放弃了挣扎,声音只有单一的委屈:“……我来和你道歉。”

  说完,他又很小声地补了一句:“哥。”

  虽然在电话里,陈末野已经把他纠结的情绪解开了,但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称谓时,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

  迄今为止,祈临总共叫过三次哥。

  一次是借校服时的误打误撞,一次是在饭桌上的恶作剧。

  刚刚的第三次和前面两次截然不同……他的嗓音低哑得近乎乖巧。

  江边倏地又安静了下来。

  祈临确实是趁着酒意才在这个时候把那声“哥”拎出来。

  也许是想投机取巧,让陈末野别那么介怀中午那件事,也有可能……只是现在,单纯地想叫一下试试。

  然后,他就看到了陈末野微微滚动的喉结。

  温沉的笑声很淡很轻,但在缄默的间隙却格外清晰。

  祈临的耳朵顿时发烫,想瞪人,但醉濛濛的眼睛又没有什么威胁性。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低下眸,有些困顿的烦闷,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自己的矫情,半天只能小小声地憋出一句,“我想要的是哥哥,不是可怜。”

  后半句话又低又轻,是对陈末野的坦白,又像对自己的告诫。

  陈末野心头的情绪像是骤然被束紧,指节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拆了包纸巾。

  他抬手帮祈临擦掉眼角的水迹,低声:“那怎么办,你之前叫了我两次,我都当真了。”

  小刺猬的眼睫毛比想象中更加浓长柔软,羽毛似地拂过指肚。

  祈临脸颊动了一下,像是条件反射地想躲开,却又后知后觉地乖顺下来。

  然后,像是羽睫扇动的蝴蝶效应,他的耳垂和颊边更红了。

  陈末野往他的方向轻侧,挡住了拂来的风:“而且,我没生气。”

  其实中午的时候有一点,但那也只是短暂地维持了片刻。

  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向来格外有自尊心,又格外的脆弱。

  他们两个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没有实质上的关系,那种朦胧的好感又无法界定……所以祈临才会处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状态里。

  回想起这点,陈末野那点情绪也就消退了。

  但他确实也没想到祈临会上心到这个地步,甚至跑到这里来。

  祈临抬起头,嘴唇微微抿起:“没生气,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比赛。

  话到一半,又忽地止住。

  他是先犯错的,现在仗着酒劲儿数落起陈末野的失约,怎么听都像得寸进尺。

  但陈末野却很有耐心地看着他,等他把后半句话说完。

  祈临那点幸存的理智在满脑子的晕乎乎里打转,终于在漫长的拉锯里,后知后觉地扫到陈末野身上的衣服。

  陈末野没穿校服,身上是红白相间的运动夹克,里面一件简单印花的白T,收腰的牛仔裤横着歪斜的皮带,路边的光源烁了一下,还有些繁复的小配饰挂在耳垂脖颈……看上去异常的张扬惹眼。

  “那你……”祈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怎么穿成这样?”

  和微醺的人交流挺有趣的,思维跳跃,喜欢用问题回答问题。

  陈末野眉梢微挑,慢条斯理:“接客。”

  ???

  祈临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

  他的表情太过震惊和错愕,冲散了平时的冷酷,显出了三分少见的呆萌来。

  陈末野没忍住偏过头,喉结轻微滑动:“你不是这么认为的么?”

  祈临这反应过来他在笑:“你骗我?”

  “看来确实是只喝了一点,这么快就识破了。”陈末野右手靠到扶栏上,轻支着脸,“这不是我的衣服,是同事安排的。我也没有做不正经的工作……是在乐队兼职。”

  祈临迟缓地消化着他的话,其实他早就猜到陈末野不只是单纯地做家教,因为时间和地点其实都对不上。

  “乐队?”他问。

  “嗯,初中认识的一个学长搞的,人手不够,拉我来当临时成员。”陈末野说。

  “哦。”祈临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那个学长看到你了,跟我说的。”

  陈末野拿出手机,本来想正式向他解释一下周趣,却发现屏幕上还有几条未读消息。

  [玫姐:人呢?]

  [玫姐:待会就点人头准备出发了,你跑哪去了?]

  [玫姐:五分钟内再不回来扣你工资了啊。]

  祈临听到他说“朋友”这才想起陈末野这个时间应该在兼职,自己现在是占了他的时间。

  “你要是忙的话,不用管我了,”他低头拿出手机,刚想打车,又想起陈末野的那条信息,“你今晚是有事,不回去对吗?”

  那条信息是祈临来这里的最大催化剂。

  陈末野简单地回了条信息,才抬头:“嗯,国庆假期活儿多,乐队想跑场,应该是要出趟远门。”

  果然是要出门。

  祈临指尖落到屏幕上,凭着习惯去点,思绪却落得有些散。

  出远门是指多远?国庆假,高一有七天,高三只有五天,陈末野多久回来?这人高三,这样抽时间去打工挣钱会耽误学业么?

  稀里糊涂地想了不少,等自己反应过来时,祈临又呆住了。

  他居然没找到打车软件,而是打开了陈末野的聊天框。

  显然,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还被陈末野看到了,跟前的人饶有耐心地望着他:“嗯?”

  祈临脑子一白,在输入框里面打了个:“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发送出去。

  陈末野的手机震了震,他瞥了一样屏幕上的备注,偏过头又笑开:“我不是在你面前么,当面说就行了。”

  祈临这下只剩懊恼,烦自己在烧烤桌上喝的那几瓶啤酒。

  “都一样,”他闷声说,“我打车回去了。”

  “你醉成这样,还是算了。”陈末野抬手,把他被江边的风吹乱的头发捋好,“去我兼职的地方坐一会儿吧。”

  连打车软件都按不明白了,陈末野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回去。

  祈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陈末野到一家叫RUGOSA的酒吧后门。

  员工通道有些长,光线也不明亮,稍显封闭的空间没有了风,祈临的意识彻底被酒精熏浸得松懈,全靠本能跟在陈末野的身后。

  路上好像有人经过,祈临看到陈末野伸过来微微护着的手,才反应过来侧身让道。

  大概是他醉得太迟钝了,跟前的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转过身搭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牵。

  “这边。”陈末野带着他推开了一扇门。

  门里的光线亮很多,人也不少,祈临即便醉了也还是感受到那些汇集在门口的视线。

  “哟,回来了?”先说话的是门边的周趣,他调侃的语气刚落下,才看到陈末野身边还有个人,“嗯?这位是……”

  祈临眉头微皱,下意识往陈末野身后退了一步。

  然后,跟前的人侧身将他护在身后,嗓音不高:“我弟,祈临。”

  在第一口啤酒灌进胃里的时候,祈临就有种感觉,自己像个被遗落的小挂件、钥匙扣……流离失所,没有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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